靳世昊直接去了风惜瑶的卧房,一路上他都表情冷淡严肃,也不说话,惜瑶亦只有默默跟着,在房间里,靳世昊亦不说话,只随手拿着桌面上惜瑶看的一本《道德经》,坐在桌边一页一页细细翻着看。
惜瑶看过的书并不多,读书识字也是当初靳世晨教她的,犹记得当初靳世晨教惜瑶《诗经》时,春阳正好,她兴致勃勃地拿着一叠新抄的诗给靳世晨检查,那时坐在湖中亭子里看书的靳世晨瞧见风惜瑶走来,先是怔了一怔,然后忍不住笑了。直到靳世晨让她照一照湖面,她才知道抄诗时将墨水糊在了脸上,像一个大花猫。
惜瑶觉得很尴尬,而靳世晨却微笑着用他的袖子,温柔地一点一点帮她拭去脸上的墨迹。
看着靳世晨温润如玉、风雅绝世的模样,她便想起她刚刚学的一首诗。
波汾一曲,言采其藚,彼其之子,美如玉,美如玉,殊异乎公族。
往事的甜蜜与现实的忧伤一齐并入她的心头。而这时桌面的烛台上,蜡烛的灯芯忽然“啵”地一声发出轻微的爆裂声响,将风惜瑶的心思拉了回来。
夜已然很深了。她抬头瞧了一眼冷淡淡坐在他对面看书的靳世昊,伸手拿起烛台边的小银剪将多余的灯芯剪去,烛光又明了几分。
今夜无任何星辰,外面一片漆黑,夜已深。
“夜深了,王妃还在等您。”风惜瑶在靳世昊身边轻声提醒。
靳世昊回过头冷漠地看了风惜一眼,随手搁下手里书。
“我今晚就在这里休息。”靳世昊冷声道,不容任何反驳。
风惜瑶微微一怔,犹豫着并不说话。
“怎么?不愿意?”靳世昊突然抬头,双眼如鹰隼般锐利,话虽是很平常的一句话,但带着一股透人的寒意。
风惜瑶忽然想到了惜年。
只不过是短短的一瞬间,风惜瑶便吩咐茶香备好热水,准备伺候靳世昊洗漱休息,茶香见王爷留宿青芷轩,自然开心,连忙去准备了。
风惜瑶一直默默地伺候着他,一言不发,靳世昊也不言语,当真应了风惜年的那句“两个人都不说话,那不得尴尬死”,靳世昊尴尬不尴尬风惜瑶不知道,但她风惜瑶却很不安。
铺好了床铺,风惜瑶惴惴不安地伺候着靳世昊上床,想起上次他来青芷轩过夜时,他并未对风惜瑶做什么事,不知这次他会怎样。
风惜瑶偷偷地瞄了一眼靳世昊,他仍然面无表情,只是冷冷吩咐一句:“上来。”
风惜瑶一时之间不知该怎么办,只有呆呆地站立在床边。隔了好半天,她才慢慢地脱了外面的衣裳,鞋子,她只脱了外面一层衣裳,身上仍穿着白色的里衣还有一件颇厚的中衣。她偷偷地看了看靳世昊,再小心翼翼地拉开被子,在靳世昊身边躺下。
这是一张六柱的鸡翅木大架子床,虽不大,但躺两个人是绝对足够了,被子也很大。靳世昊躺在外侧,而风惜瑶睡在里侧,她上了床后,便几乎是贴着墙面躺的,与靳世昊中间保持着一小段距离。
这被子虽不小,但两个人一个睡在外侧,而一个几乎贴着墙睡在里侧,被子就显得不是那么够用了,风惜瑶怕害靳世昊冷着,便在确定靳世昊被子能完全盖好后,自己搭着被子的小小一角盖着。
风惜瑶这防狼一样狼着靳世昊的模样并未将他激怒,他似懒得理她般,闭着眼睛便开始睡觉,也并没有准备去动风惜瑶即便是睡觉,靳世昊脸上还是那幅冷若冰霜的模样。
风惜瑶见他没有准备动自己,也就放心了。
原本冬天寒冷,她仅搭着小小的一角棉被,更觉得冷气袭人,还好她里面的衣裳穿得厚,勉强还是能忍一忍。可能是因为今天与惜年到外面玩了许久,她也觉得睡了,虽然冷,到底渐渐进入了梦乡。
现在已是深冬,风惜瑶在睡梦中,总觉得背后一片都是凉的,冷得她有些颤抖,恍恍惚惚似回到了那两年在陈府里吃不饱穿不暖的日子,她最怕的就是冬天了,那段时间的冬天,她几乎没有一个晚上是温暖的。
“冷……”她轻轻地唤了一声,只觉得身子像冰一样寒冷,她似乎正躺在从前陈府的那间破败的小屋子里,冷极了。每每都极冷得,她都会抱着惜年,两个孩子相互取暖,熬过每一个寒冷的冬天。
惜年呢?
迷迷糊糊中,仿佛有一个身子挪了过来,轻轻地将她拥入了一个温暖之极的怀抱里,被子将她身后的那片空缺补上,惜瑶只觉得这个怀抱宽大而温暖,就像一个炉子,让她身子渐渐暖和起来。是了,那些年的每个冬天都是她抱着小惜年一起睡的,惜年呢?或是这个怀抱过于温暖,又或者是以为这是她的小惜年,她在迷迷糊糊中也伸出手,回抱住了“惜年”的身子。
惜年好像长大了……长得很结实……给人很温暖而安心的感觉……
次日风惜瑶醒来时,靳世昊已起了床,穿好了衣裳,正坐在昨天夜里他看书的那张桌边的那个凳子上,他手里看的,也正是昨天晚上的那本《道德经》。
惜瑶有些尴尬,转了转身子,像起身,又有些犹豫。
“你醒了?”靳世昊伸出修白的手指,轻轻的翻动书页,并没有瞧风惜瑶,仍然双眼看着书,淡然道,“《道德经》是本好书,但如此年纪便想超然世外,与世无争,到底早了些,有时候学会适当争取,也不为过。”
说罢,他也没有等惜瑶回话,便放下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