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暂的沉默后,我也斜过了身子,背靠在周奕琛对面的墙上。他的目光并没有跟着我动,脸依旧侧着,良久,他幽幽地问。
“就这么想离婚?”
周奕琛的声音有些发闷,隐隐好似透着一丝不爽。可他的不爽从何而来,我就不得而知了。
“也不是想,反正我们早晚会离的。不然呢,你别告诉我你想和我天长地久,我不会信,我相信你也知道不可能。”
他直接忽略了我的冷嘲热讽。
“理由呢,苏南,我对你那么不好?你迫不及待就想离开?”
面对质问,我仿佛像是听到了一个天大的笑话,但我忍住没笑出声。
我将离婚协议书攥在手上,稍稍扬起了下巴,说。
“周奕琛,你是不是以为我这辈子都不会知道,许蜜根本就是自杀的,所以你可以肆意地折磨我、玩弄我,甚至还害我父亲一直躺在病床上,就这么久了,都无法苏醒。你以为我都不会知道,可事实纸确实包不住火。”
周奕琛就静静地听我说着,期间没有打断的意思,表情也没有发生任何变化,甚至连眉头都不曾蹙一下。
我以为他至少会狡辩几句,哪怕就是哄我一下,装个样子也行,至少我心里不会觉得那么憋屈,但他没有,就如同默认一般。
数秒后,他冷哼了一声,换了个姿势,缓步向我的方向走了两步,眸光十分淡,看不出一丝喜怒。
我看他伸手,条件反射般就往旁边一闪,将离婚协议书死死地护在胸前。周奕琛或许没想过我会躲开,扑了个空,他站得并不是那么稳,朝着我就倒了过来,我吓得脖子一缩,他反应慢了几拍,快摔到我身上,才用手臂撑住了我身后的墙。
他就这么将我半环在怀里,还吃疼地闷哼了一声,很轻,但由着我们距离太近,我还是听见了。我恶狠狠地推了他一把,讥讽道,“呵,软的不行,你要来硬的?周奕琛,我告诉你,没用!我们之间彻底完蛋了!我已经在离婚协议书上签了字,你再敢碰我一下,我告你强|奸!”他一动不动,就跟雕像一样,整个身子都十分僵硬。
半天都没一点动静,等我再扭过头,发现周奕琛双唇有些发白,脸色也不是那么好看,连额头上也冒出了一片细细密密的汗珠。看模样,似乎挺痛苦的。
我下意识地想问他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可话到嘴边,又被我硬生生地吞了下去。我凭什么要关心他?
周奕琛紧锁着眉头,暗暗地抿了抿唇,片刻,他挺直了背脊,在上衣口袋中摸索了半天,然后将他的户口本、身份证还有结婚证书一并直直地甩在了我的脸上。
他还挺用力的,我脸颊一阵吃疼,来不及去抓,就眼睁睁地看着它们掉在了我的脚边,我犹豫了片刻,正欲俯身去捡,周奕琛忽地伸出了一根手指,重重地戳在了我的肩头,且一下比一下狠。
“苏南,你以为自己是仙女?我对你毫无兴趣,吃那么多,希望你能长点脑子。”
他语气很冷,且极尽嘲讽。
我呵呵地笑了一声,轻而易举地就拍开了他的手,说。
“是吗,我对你也毫无兴趣,你让开,我要下楼了。”
说完这句话,我心底莫名地就有些不对味,总感觉怪怪的,可也说不上哪里怪。难道电视剧里,离婚不都该大闹一场吗?可他很淡定,没有半句挽留,饶有一副你爱怎么想就怎么想,和老子无关的模样。
他甚至准备好了一切离婚时该用到的东西,那感觉,就像他巴不得甩开我似的。
我心底一阵冷笑。
也好,总之他再说什么,我也不会回头了,这样挺好。
错开他之际,他猛地就扣住了我的手腕,说,“苏南,找个时间去别墅,把你的东西都带走。”
我默了默,甩开了他,回道。
“总之都是许蜜生前的东西,也没什么好拿的。”
话音刚落,周奕琛皮笑肉不笑地扯了扯嘴角。
“把你埋在后院的那玩意儿,挖出来拿走。”
他声音不带任何感情,那感觉,就像我埋在后院的孩子的尸体,不过是颗普通的石头,不值得一提。我鼻子一酸,喉咙就像塞了坨棉花似的,心脏也跟着剧烈跳动了几下,深吸了一口气,我有些不可置信地反问。
“周奕琛,你还是人吗?那孩子也不是我一个人的,你究竟有没有心?挖走?你说的轻巧。”
问完这句,我又觉得挺可笑,他真有心,那孩子也不至于会死。
我缓缓地对上了周奕琛冷漠的双眼,这男人,我至始至终没有看透过,但渐渐的,我也就释然了,他都不在意,我何必耿耿于怀,用一具还没成型的尸体膈应自己?
“我不会再回去,孩子是我亲手埋的,我从来没打算再翻一遍土。你要觉得实在碍眼,就亲自挖出来解决了吧。或者你怕脏了自己的手,随便吩咐一个佣人去做就行,他们不会埋怨,更不会拒绝。很简单的,你没必要在这说这种话膈应我,说真的,我并不在乎。”
话落,我胸口隐隐发闷,甚至有些窒息感。
“让开,我哥快来了。我们不用再耽误彼此的时间,你也挺忙吧。”
半响,周奕琛还真就一言不发地让开了一条道,但他没有马上离开,就开着我收拾东西,等我拖着行李箱往外走的时候,他单手推开了我,接过了我手中的箱子,不冷不热地吐出了一句话,“我送你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