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寒,唐笙:
当你们看到这封信的时候,我已经用最好的方式告别这个世界了。
我本是个罪孽深重的人,死不足惜。惟有你们两个,是我最后的牵挂。
我希望我的死可以让所有的事情止步终结,再也不要有无辜的人受到牵连和伤害了。
卓寒,妈知道你最重情义了。无论是不是属于你的责任,都无怨无悔地一肩挑起。
我的一生,自私狭隘,怨天尤人,甚至不折手段。好像从来就没有教过你一点点正能量的东西。
其实,我心里还是很庆幸的。也为我的儿子是这样正直的人而感到骄傲。
唐笙,我不知道还能怎么向你道歉,但我心里明白,你其实从来都没有真的怨恨过我,对么?请让我最后再自私一回,唯有卓寒,是我视作比生命还重要的存在。我将她托付给你,希望你们可以相亲相爱,不离不弃。
妈上不了天堂,但无论身在哪里,都会祝福你们的。
赵宜楠绝笔
“这封遗书是在她的手提包里找到的。”
当法医官再次将赵宜楠的遗体推回冷柜箱,警察从隔壁取来了遗物。
“当时有目击者看到她一个人心神不宁地徘徊在苏州河边,起先也没在意。后来发现人没了,就只留了一双鞋和一只手提袋在岸边的长椅上。我们的巡警路过,怀疑是轻生,于是赶紧叫了支援去打捞。可以上来的时候,就已经不行了。哦,对了还有这个也是她的东西——”
说着,警察又拎过来两只扁平盒子。
白叶溪顿时惊道:“这是赵姨托人买的药啊!”
下一瞬,她凄凄轻叹了一声,转眼看着唐笙:“是治疗疤痕的。上回她来医院的时候说过,托人从国外直接寄到乡下宅子了。这次,可能是专门回去取的……”
从看完遗书那一刻起,唐笙的泪水就没有停止过。
她仰起头,几乎不敢上前去找背靠在停尸间墙壁上的白卓寒。
至始至终,他一句话都没说过。
甚至在看到赵宜楠被泡的惨白的遗容时,他连泪水都没有一滴。
唐笙怕极了这样子的白卓寒,那种天堑般隔断的疏离,就好像再也走不到彼此的内心。
顾海礁也有点慌了,这会儿半醒了酒意,一直坐在警政厅外面的长椅上焦灼不安。
梁美心赶了过来。此时抱着自己垂头丧气的丈夫,两人互相安抚着缩在一起。
唐笙走过去,顾海礁一把拉住了她的袖子:“阿笙,怎么会这样?我……我没想到她会自杀呀!我只是逼她去自首,否则——”
否则就会倒戈对付白卓寒?!
唐笙不能理解。
如果赵宜楠并没有杀害顾浅茵,正常人的思路也是会先辩解,然后再想办法弄清楚真相吧。怎么可能因为顾海礁威胁逼迫几句,就认罪自杀呢?
“阿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梁美心本来就一头雾水,这会儿大致听了些来龙去脉,还来不及完全消化。
而这时候的唐笙,越是心乱如麻,越是极力告诉自己必须冷静。
白卓寒一定已经痛不欲生了,她必须要保持一颗清明的头脑来对抗眼前这片越积越重的雾霾。
“姨夫,你是什么时候联系到她的?当时什么情况,什么情景?”
“我没有去找她,只是电话联系警告她。她起先的确是不承认的,于是我说如果她不认罪,我就会在股市上拖白卓寒下水。”顾海礁回忆了几分,亦是痛苦不已,“阿笙,她该不会真的就这么想不开了吧?”
梁美心也吓得泪水乱窜:“海礁你怎么能这样?这么大的事完全不跟我商量的么!”
“美心,我只是……我只是怕浅茵的事让你跟着难受啊。”
“滚出去……”哗啦一声,停尸房的门被拽开了。白卓寒的身影被昏阴的灯拉得很长很长——
他的脸色很苍白,侧光的角度模糊了神情。
“全部,给我滚出去。”
唐笙站在原地,肩膀近乎止不住地颤抖。
可是她只是微微摇了下头,示意姨夫和姨妈先离开,自己却至始至终没有让开一步。
“我说的是全部,你听不懂么!”白卓寒扫了她一眼,狠狠吐出几个字。
“卓寒……”唐笙开口竟语塞,除了站定坚守的决心依然纯粹外,她甚至不知道自己还能对白卓寒说些什么。
“卓寒,你别这样。”白叶溪上前半步护住了唐笙,“赵姨的事大家也很难过——”
“你闭嘴!”白卓寒厉声喝断白叶溪的劝抚,“我妈妈,她至死都很有自知之明。这世上,有谁是不想看她笑话,不想看她下场的?她活着的时候未曾体面过一天,难道我连维护她最后宁静的权利都没有么!”
唐笙拉了拉白叶溪的袖子,低声说了句:“大姐,要不我们还是先走吧。”
现在的白卓寒已经不能用易燃易爆来形容了,唐笙自知难以再往前一步。纵有千般不舍万般无奈,也只能说服自己,站得再远一些。
可就在回头的一瞬间,身后传来阴阳怪气的女声。
“今天可是爷爷的寿宴唉。赵姨这份礼,送得可真够大的。”
唐笙皱了皱眉,再一看说话的人是白天茹时,倒也不觉得奇怪了。
“白天茹你是不是欠抽啊!”白叶溪怒道。
“你们冲我发什么狠?人又不是我逼死的。”白天茹冷笑道,“我是来表达爷爷的意思——不管怎么说,畏罪自杀这种事传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