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袁崇焕进京面圣,先奏陈兵事,崇祯帝对其慰劳甚至,咨以方略。
袁崇焕当即夸下海口,只要皇上能准许他便宜行事,他能五年之内复辽。
崇祯大喜,褒奖他有勇谋,曰:“复辽,朕不吝封侯赏。卿努力解天下倒悬,卿子孙亦受其福。”
袁崇焕叩谢之后,给事中许誉卿觉得他五年复辽的大计未免有些言过其实,问他策略。袁崇焕却说:“我不过是看圣心焦劳,聊以相慰罢了。”
而许誉卿提醒他:“皇上英明,如何能够随便对待。万一日后按照你所言的期限责效,如何是好?”
袁崇焕自觉自己所言有失,遂立即复向崇祯奏言:“辽东之事本不易竣。陛下既委臣重任,臣安敢辞难。但五年内,户部转军饷,工部给器械,吏部用人,兵部调兵选将,须中外事事相应,方克有济。”
崇祯听后,准许四部之臣相佐。
袁崇焕临行回辽之前,总还是有些不放心。毕竟以此前熊廷弼、孙承宗等人都因党争排构,而不得竟其志,担心一旦他去了边关后,天高皇帝远,朝中难免会有人腹诽他。
于是又奏书了复辽之计,应循序渐进,以守为御,以攻为略。并坦言自己做边疆大臣的难处,不比做朝臣,军中事务繁琐,难免不能善衡,招来怨恨,当以成败定英雄,况且敌人善用离间计。陛下若爱臣知臣,臣才能没有后顾之惧。
崇祯与诸臣商议后,将王之臣、满桂的尚方宝剑收回而赐给袁崇焕,并加赐了蟒袍玉带和银币。
月末,袁崇焕重回宁远,重掌辽事,祖大寿在宁远府上为他接风洗尘。二人畅饮至深夜方休。
袁崇焕不免问起道:“那位范姑娘,如今身在何处?”
“大人临行前嘱托我好生照看,于是我便将其收归祖府,以备不时之需。”
“那她腹中的孩子”
祖大寿面不改色道:“早产,生下来不过几日便夭折了,连名字也没来得及取。”
袁崇焕点了点头,若有所思道:“这孩子没了也好”
“此言何意?”祖大寿甚是不解。
“这一年在家中,是羡青山有思,白鹤忘机,难得清闲,却唯独有几分怅然若失。”
袁崇焕慨叹道:“回头来想想,恐怕是‘有美人兮,见之不忘’所致吧”
祖大寿没有作声,心下却是有几分欷吁。
“林丹汗为夺市赏,六月又滋扰了大同,杀了数万明军,区区右翼恐怕是抵挡不住林丹汗的,被平定是迟早的事情。眼下对付蒙古也陷入了困局,这林丹汗既不能让他继续胡作非为,滋扰边界,也得留着他来对付皇太极,是打不得杀不得。皇太极近来是蠢蠢欲动,突然把剑锋对准了蒙古,对察哈尔部边拉边打,看来是有意要先将蒙古收入囊中了……”
袁崇焕低头,酌一杯酒道:“我若是此时将她纳为妾侍,恐怕皇太极气得连讨伐察哈尔的心情也没了吧?”
八月,金兵犯黄泥洼。袁崇焕令总兵官祖大寿击郤之,斩一百八十级,获马骡百二十。
获胜而归后,正赶上中秋,袁崇焕遂在宁远府简单摆了几桌宴席,也未行拜堂之礼,便将海兰珠纳作了妾侍。
汉人对待妻妾的尊卑之分格外严格,所谓聘则为妻,奔则为妾。要纳一门妾侍,不需要三书六礼,妾不能着大红,只能坐小轿进门等等。
然而此在边疆,又逢战事,所谓酒席,也更是草率从简,走个过场罢了。
宴散之后,袁崇焕见她整晚不吃不喝,只是望着夜空中的一轮满月而出神,遂问道:“在想什么?”
“可怜今夕月,向何处、去悠悠”
她倩语一声,微笑道:“只是中秋之夜,勾起乡思罢了。”
如此良辰美景之下,袁崇焕亦起了诗性,畅怀道:“今人不见古时月,今月曾经照古人。古人今人若流水,共看明月皆如此。”
“这诗正是应景。”
“无论从前你是何人,但从今往后,你的名字都要冠于我下,形影不离,你可明白?”
“我明白。一年前,我便明白。”
她虽是笑着,那一张明艳动人的脸庞上却唯有清冷,比那月色还要让人觉得疏离。
袁崇焕轻咳一声,本想说些应情之语,对上她的双眸,开口却又成了另外一番话。
“如果你是在担心今晚大可不必多虑。我纳你为妾,本就是另有谋算,不会拿你如何。”
海兰珠怡然道:“大人做什么,都另有深意,不是吗?妾身哪里敢猜,岂不逾越。”
她自然而然地改口自呼‘妾身’,他听后不免一诧,但此刻对上她的皓齿明眸,却觉好不安逸,不愿打破这份静好。
而她的笑里有几分真,又几分假,他却也猜不透,又或许是不愿猜透。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收回心绪,负手对月道:“前日,刘兴祚同我来信了。去年我曾答应过他,如果他能立功,便将之收于麾下,没想到为魏阉所祸,不得已辞官,又是拖了一年。这一次,我不能再言而无信。只是他记挂家人,害怕受到牵连,你可有什么好主意?”
“自古忠孝难两全,鲍机曾颂春秋吴国大夫伍子胥,忠孝诚无报,感义本投身。”
海兰珠叹惋道:“其实刘兴祚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