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且没有再找厉出衡,她和曲灵源一起筹办棋社,因为她是曲灵源的关门弟子,又曾在晋阳大长公主的寿宴上与一众勋贵家的夫人、女君打了一场车轮战,积累下不小的名气,再加上近来京城的传闻,杜且被休之事已经传来,对她的同情居多,且还有皇后时常召她入宫叙话,她在棋社走动,自然也就吸引了京城一众贵女的注意力,对棋社也表现出兴趣。
杜且仍是不解,“真不明白圣人为何要开这个棋社,只是为了供皇后取乐?”
“棋社只是表面而已。”曲灵源苦笑,“今上想要招揽人才,又怕自己弑父夺位之名引起天下才子的不满,不敢贸然入仕,是以才会让我开这个棋社,一来是以棋会友,二来是为他探探口风。”
杜且就更不解了,“你和圣人有这么好的交情吗?按理说,谢相和厉相才是他最为倚重之人,这些事情理应由他二人去做,更不是让你一个棋待诏去做。”
“这我也不懂了,总之圣旨下来,我也不能不做,兴许谢相和厉相都太忙了。”曲灵源贴好皇榜,转身进了这处新置的棋社,棋社临近六部衙门,也算是圣人的格外开恩,“我听说厉相忙得都病了,年纪轻轻的,都召了好几回太医,太医瞧不好,襄王妃还特地跑了一趟相府,刚有了身孕的她,直接就搬到相府去住了。”
“襄王妃和厉相的感情向来很好。”杜且淡笑。
“我倒是听说厉相病得很重。”
“你也说了,厉相年纪轻轻的,怎么会病重呢?兴许就是事情太多,顾不上吃饭,落下的病。”厉出衡向来就是一忙起来什么都忘了,不管不顾,以前有她的提醒,他仍是不按时用饭,如今贵为右相,谁又敢去打扰他,强迫他进食。王微搬进相府,想来也是因为这个吧。
“就算是这样,襄王妃也没有搬进相府的道理。”
“你也说襄王妃怀孕了,王太妃就想着给襄王纳侧妃,她这是给王太妃甩脸。”杜且笑着说:“师傅你就不要再说了,我和他的缘份已经尽了,就算我眼巴巴地找上门,他也不见得会理会我。他这个人看着面冷,心其实更冷,但凡是伤害过他的人,他一个都不会放过。看看如今的朝堂,谁也不敢对厉相说半个不字,只要是他想做的事情,就一定能做到。他想休我,不愿意给我右相夫人的头衔,也是情理之中。”
她嫁他的动机,本就是因为他日后的权倾朝野。
“你真的不打算去看看吗?”曲灵源再一次确认。
杜且点头,“算了吧,想对厉相示好的人太多了,不差我一个。”
“那你有没有合适的人选?”
杜且抱着棋篓子走出来,“人选?你是说再嫁?”
曲灵源不好意思地低下头,“没错,你总不能一直一个人。”
“也没有什么不可以的。”杜且说:“不过总归还是要嫁人的,要不师傅娶我好了,你家中母亲催婚,而你似乎也没有看中之人,要不你我就一起过吧?”
前世曲灵源一直都陪伴着她,虽然不曾表露对她的感情,但她知道曲灵源是喜欢她的。一个男人可以陪伴一个女人长达八年之久,每次到侯府只是下棋叙话这两件事,他没有表露出不悦,就足以说明一切。杜且记得,曲灵源前世是娶了亲的,娶的是在邯郸的世交之女。
“别说这种话,嫁人岂能随便。”曲灵源摆着板,心中却是欢喜的,可他也明白,杜且的话作不得数,只能听听不能认真。
杜且说:“师傅又岂是随便之人,我又怎么随便对待。只是师傅现下不肯,日后若是觉得合适,你再提也不迟。总之,我身边也没有可托付终身之人,暂时还不想这些事情。”
厉出衡病重致仕的消息,在新皇登基的岁末传来,令整个大梁朝臣蒙着一层淡淡的悲痛。厉出衡无疑是出色的,以二十一岁之龄权倾朝野,成为大梁最年轻的右相,就是厉氏先祖也没有人有过如此成就。他助四皇子登基,除掉高衍,让太上皇主动退让,机关算尽,步步为营,成为圣人所倚仗的股肱之臣,朝中除了谢相能与之并驾齐驱,再无人能与之匹敌。
就是这样一个人,他病倒了,在新皇登基仅仅一年之后,他已经奄奄一息,不得不在府中休养。
襄王妃生下一子之后,也不能在相府长住,此时的相府仅剩阿松和几个老妈子操持。厉出衡的性子本就孤僻,又极是喜静,人在病中,更不愿意府中喧闹不堪。
他的致仕折子被批后,他便让阿松把府里的老奴都送出去,自己则收拾了一些换洗的衣物,想要离开京城。
阿松劝了许久,“郎君这个时候不宜远行。”
“你总不能让我在这相府里等死吧?”厉出衡无奈地笑了,苍白的脸上不见一丝的血色,单薄的身体似乎只剩下骨架支撑着,“还是想让阿且看到我这个时候的样子?”
阿松急道:“可是你要是走了,就更没有人知道你的死活,也不会再有人记得你。”
“江山代有人才出,长江后浪推前浪,这本就是人之常情。”厉出衡连说话都喘息连连,“再说了,一个身染重病的右相,也没有用处了,还要让人记得什么?”
“郎君!起码告诉夫人!”阿松说不过他,只能用嚷的。
厉出衡厉声道:“唯独不能让她知道我现下的样子!”
阿松委屈地说道:“为何不能!你最在意的不就是她,为何不让她来,你也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