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阳王府这些年都是王妃一人独大,虽说王府上的事情管的乱七八糟,可丫头婆子还是很听主子话的,一声令下便急忙忙凑过去把谢晚春给拦下来了。
谢晚春眼下身子骨弱,边上几个丫头又不顶用,见着这般闹剧,不由暗自叹了口气:她就知道,晋阳王妃这回儿必是有事要找她,故而不会轻易放了她走。
所以,谢晚春也不急,轻轻的挑了挑眉尖儿,转身在边上寻了个位置坐下,抬手扶了扶鬓角那支赤金凤钗,唇角微弯,对着晋阳王妃露出一点笑来,温声道:“我知道王妃特意请我回府必是有事相商。我与王妃乃是至亲母女,血脉相连,何须客套?无论何事,还请王妃直说便是,但凡是我能做的,自当遵王妃命。”
她特意加了句“我能做的”就是怕晋阳王妃脑子不正常,异想天开挖坑埋她,所以才提前给自己留条后路。
唉,说起来,她往时就觉得世上多是糊涂人,只她一个顶顶聪明。结果一朝梦醒,见着的都是脑回路不正常的蛇精病!
要不怎说,人生多艰呢。
晋阳王妃阮氏被她的语气给气得不行,只是为着心爱的侄子还是忍了口气,纤长的指尖使劲的揉了揉额角,这才咬牙道:“我今日找你来,是有件大事要和你商量!”
谢晚春抬抬眼,气定神闲的坐在那里等着阮氏把话说下去。
晋阳王妃和张氏对视了一眼,心中主意一定,面上神色也缓和下来,清了清嗓子便接着开口道:“你是知道的,你外祖家只有询哥儿一个男丁。他年纪轻轻就中了举人功名,品貌才干无一不好,只是那孩子眼光高,这婚事也就一直拖着没办......”她轻声说着话,斟酌着语气,带了几分矜持和委婉,“我这几年在府中吃斋念佛不怎么不出门,见得人也少,倒不知如今京中哪家的姑娘好。不过你婆家倒是有几个姑娘,我瞧着很是不错。你如今乃是王家长媳,都说长嫂如母,不若替你表哥问一声?”
谢晚春简直听呆了——“卧槽”这两个字都不能形容她对阮氏和张氏的佩服!她听到这里,忍不住的就开口问道:“这是王妃的意思还是阮家的意思,又或者说是舅母和询表哥的意思?”
阮氏面色微变,色厉内茬的呵道:“这自然是我的意思,你也莫要想法子推脱敷衍。”
谢晚春咬了咬自己嫣红的唇角,微微笑起来,纤眉好似远山,眼波流转之间清极艳极:“王妃和舅母都知王家之贵,望求王家之女,可知王家贵在何处?”
她以前和王家的老头子吵过好几次,虽然每回都不甚耐烦的拔箭吓人,但是王家所谓的辉煌家史也都听得能背了,此时便好整以暇的背一段给这两个人听,“王家起于前朝,至本朝已有五百多年。出过王敬这般救国于危难的宰辅,也曾出过王贺那般开疆扩土的大将军。太/祖兴兵于西原,是王家资以粮草。名相王经华就出自王家。太宗选后于王家,先帝亦多次亲临王家府邸......”
虽说本朝已历三代,皇权渐稳,世家式微,谢晚春有时候也瞧不起自视甚高的世家,但是也知道世家尚有可取之处。似阮家这种寒门想要求娶来自一等世家的王家女,简直是异想天开。
谢晚春删删减减背了一遍,这才施施然的抬头去看晋阳王妃和张氏,从容道:“王妃的眼光也未免太高了吧,一眼就相中了王家的女儿?王妃可知,王家女,哪怕是庶女也不是什么人都能嫁的。呵......”
谢晚春声音清脆悦耳好似枝头黄鹂,咬字清楚,最后一个“呵”字,清清淡淡,讥诮讽刺之意溢于言表。
她很清楚,对于这种人委婉推脱是没用的,就要直接把巴掌打在她们脸上,要不然她们还不知道羞呢。
张氏仗着晋阳王妃这一层关系,这几年被人奉承惯了,自觉是把谢晚春当面团似的捏手里呢。她虽然面上还能装出几分慈和来,可骨头早就轻了,听到这里边再也忍不住了,高高昂着头,好似被掐住了脖子的鸽子,尖着声音叫道:“你这是什么话?!询哥儿如今才十九便已经中举,还有个王妃姑母,怎地就配不上王家女?你可是瞧不起阮家,莫要忘了,你也是阮家出来的!”
这话可算是必杀技,往日里一说起来,无论晋阳王妃还是谢晚春都得低头。
可谢晚春如今却是半点也不和她客气,直截了当的道:“我之前已经说过一次,现在再和舅母重复一次,‘我姓谢’,太/祖皇帝传下来的姓。”她的目光犹如刀剑一般锋利,轻蔑而直接的刺破张氏那张涂脂抹粉的脸,道,“我也的确瞧不起阮家——为了儿子而卖女儿的人家又能尊贵到哪里去?”
晋阳王妃阮氏简直要被这个口出妄言的逆女气死过去,她直接把手上的珊瑚佛珠串儿也给丢到谢晚春身上,揉着胸口恨声道:“好!好好!你姓谢,难不成你不是我的女儿?你瞧不起阮家,难不成是瞧不起我!”
这种神鬼莫测的思维回路,谢晚春已经连一点谈性都没有了——和傻子吵架,要赢还得把自己的智商降下来和她们一起。谢晚春哼了一声,准备随便扯几句糊弄过去。
外头忽而有个婆子进来禀告,语声惊惶:“王妃、郡主,郡马爷来接郡主回去了。”
王恒之来了?这下连谢晚春都怔了一下。
自从知道了靖平侯陆平川这么一件事,她就已经打算好要和王恒之这个现任丈夫打持久战——实在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