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香薷轻易不会生气,应该说荆芥唯一一次见许香薷生气,还是他十岁那年,对她撒了第一次谎的时候。那样的记忆太过刻骨,他怕是一辈子也无法忘怀。

荆芥站在门前许久没动,三个隐士面面相觑不知他作何意图。

香薷生气了,而且是十分生气。荆芥的心里只剩下这一个想法,他们三年不见,却并没有带走两人之间的默契。

此时生气的许香薷让荆芥感到害怕,并且茫然失措,他知道自己应该做点什么,却无从下手。阴冷的寒风从过道灌进来,吹乱在场几人的衣裳,还有荆芥那一头柔亮长发。

“那个,我有个小小的建议。”隐士丁实在看不下去了,好心提醒道,“特使大人让你去治风寒,你就先把风寒治好再来比较好。”

三个隐士不知从哪儿寻来了毛毯裹在身上,呼吸的时候白汽跟着飘飞。他们冷得要命,却不能擅离职守,除了还不知情的荆芥,没人想过要给许香薷送温暖。

月神教人人都知道,特使大人是最喜欢冬天的,唯有冬天她不会去月神教的冰池泡澡,而是去月神教旗下的西峡山玩雪。

一个冬天下来,西峡山就成了冰雕世界,教主大人会广发英雄帖,交银子就能上山观赏。

追逐冰冷的人,不喜欢看见有人厌恶冬天的现象。

许香薷不喜欢冬天有人得风寒,这是进入月神教练了冰洗决后的怪癖,犹记得她在月神教的第一个冬天,看见一个在她面前流鼻涕的教众,也不知她跟教主大人说了什么。

反正从那以后,从立冬到立春那整整三个月,但凡留在总部的教众一日三餐都要喝药,说是预防风寒。所以每到冬天,大家都想法设法出去做任务,哪怕是平日里你推我让的任务也会抢着做。

隐士丁不好披露太多教中的事,只能隐晦把这个事情给荆芥提了提,这些日子以来,荆芥为人很有风范,行事果断又不会赶尽杀绝,自是赢得了许多好感。月神教的教众大多都是性情中人,自是喜欢他的。

荆芥思虑再三,还是决定相信隐士丁的话,转身走了。

武者也是普通人,会生老病死,会吃喝拉撒。

但荆芥是高手,年轻的高高手,所以他的风寒不用像小时候那样一日喝三碗,七日才能痊愈。他回到自己的房间,盘坐在床上,用内力逼出体内湿寒之气。

第二日,荆芥推开房门,一身轻松地去找许香薷,却被告知她已经去了另一艘船上。

两艘船原本是并排行驶的,中间隔着三四丈的距离,对于轻功好的人来说,这点距离并不是难事。

前提是要跟许香薷一样好。

荆芥轻功一直都比不过许香薷,哪怕是在江湖轻功榜上也没能挤进前一百。

和许香薷的感应一直都还在,他能确定传话的教众没骗他,望着两船中间绿油油的海水,荆芥心中徒然涌出一股无力感。

衣摆被人扯住,荆芥低头便看见了正咬着一串糖葫芦的沈祝恭,糖汁从她嘴角流下,滴在荆芥的月白长衫上。

荆芥忍了又忍,还是没忍住将她一把扔出去:“走开。”

对于这个亲生妹妹,荆芥从一开始就不太喜欢,对于任何会分走香薷注意力的人他都没好感。

况且现在沈祝恭胳膊肘往外拐的趋势愈演愈烈,要不是他的教养不允许他欺负小姑娘,他还真想直接把她扔海里去。

沈祝恭的糖葫芦再次光荣牺牲,干脆赖在接住她的教众怀里哇哇大哭起来:“哥哥坏!姐姐说让哥哥教我习武,我没学会小萌拳之前就不让你见她。呜呜呜……哇哇哇……不让哥哥教了!”

荆芥探寻的目光看向一旁的隐士丙。

因为轻功不好飞不过去的隐士丙苦着脸点头:“特使大人确实是这么吩咐的。”

荆芥手指抖了抖,还是走到沈祝恭面前,冷冰冰地道:“下来,我教你。”

沈祝恭把脸埋进那教众的怀里,哭哭啼啼地摇头:“不要,不让哥哥教了!”

“不让哥哥见姐姐!”

“姐夫让我看着姐姐,别的男子不能跟她多说话,现在我要连哥哥也一起防。”

“哥哥坏,我不喜欢哥哥了!”

荆芥狠狠捏着拳头,深吸口气,才道:“我给你糖葫芦。”

“啊。”沈祝恭猛的止住哭声,看了看荆芥,又瞅了瞅地上脏兮兮的糖葫芦,小心翼翼地问,“你还有糖葫芦吗?”

糖葫芦不能久放,所以买的数量不多,刚刚那是她最后一串了。

荆芥僵硬地扯出一个笑来:“我给你做。”

沈祝恭在教众衣服上揩掉眼泪鼻涕,欢快地跳下地,跑过来抱住荆芥的大腿。

“就知道哥哥最好了。”

在场的隐士和教众都撇过脸,一副不忍直视的表情。

正在二层上百无聊赖的柳念趁机喊了一句:“做好了给我带点。”

看着沈祝恭一脸不舍的表情,她补充道:“作为交换条件,我会给你做红烧海鱼。”

沈祝恭瞬间就高兴了:“好的,嫂子。”

荆芥脚步一顿,抓起沈祝恭的领子就走,瞬间钻进船舱中,沈祝恭的惊叫声远远传来,又很快没了动静。

柳修在旁喝茶,不由得摇头:“念儿,你何必去招惹荆芥呢,你对他也并非男女情谊。”

“这样才好玩不是吗?”柳念捻起一颗葡萄剥皮入口,甜甜的果肉愉悦得她眯起眼睛,“女儿就这点爱好啦,爹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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