丽娘这事情看上去气势挺足,还挺能唬人,但是仔细一想,似乎又有些没道理。

一说那哥哥被杀一事,时间久远二十五年的时间,早就尘归尘土归土了。你要是找个仵作验尸都难。听你这口说无凭,怎么能够成事呢。

再来你告的人还是现在坐在堂上的那一位,若你说是去那湖州城如何如何,还有些道理。但是你这番一来,仿佛是真的闹事一般。

这高县令,一是审案,二是那被告,难不成要他自己跪自己?

有些聪明点的倒是明白过来,不由得好笑,倒是有些期待丽娘接下来又会说出什么话来。

而还有些被丽娘气势唬住的,看高县令的眼神都奇怪起来了。

高大人看着跪着的丽娘,神情平静地很,看着丽娘那手半晌,慢慢的点点头:“你这一出倒是让我有些没想到。”

“大人不知。”丽娘微微一笑,“民妇本以为难以有沉冤昭雪的一天,我有冤无处诉,但是没想到得了贵人相助。拿到了些东西。”

“於姀。你状告于我,是为了告我。这里边的关系似乎有些理不清吧?”高县令神情不变,手抚了抚那惊堂木,又笑着收了回来,“你若是真想告,何不去那湖州府城找那知府呢?”

“远山镇既然有那按察使的派下来的人在,又何必舍近求远。”丽娘笑笑,倒是坦然得很,“我今日敲了那登闻鼓,在大家面前言明此事,在座各位都是个见证,也不怕您畏罪潜逃。”

“哦?”高县令挑挑眉,表情还是没什么变化,“那按察使派了人过来,我怎么不知道?”

“若是您知道了,又如何查明真相呢。”丽娘笑了一声,看向外边的人,“若是外边诸位想要继续看这场戏,不妨去那裁缝铺请那王家的新女婿过来走上一遭!”

王简?!

外边的人皆是一惊,原本坐着好端端的高县令的手也无端颤了颤。

大家看看丽娘,又看看那高县令,吵是吵了会,但是没人敢动。无论是聪明的,还是不聪明的,现在都有些傻。

那王简,还是个有背景的?!

说真的,话都说到这份上了,丽娘如此信誓旦旦,估计这事情还真是和高县令扯上些关系了。

可是高县令在这里这么些年,于情来说,对远山镇的人是真好,要是这真把那王简找过来了,大家又该怎么办?

外边的人恨不得自己一开始就没进来过,不然也不会落得如此尴尬的场景。

“看来是不成了。”丽娘叹了口气,扭头重新看向高大人,“既然如此,便让大人的衙役同我的人一道过去吧,互相监督,如何?”

高县令沉吟片刻,还是点点头,对着修存吩咐了句,让他领着几个像是浑身不自在的衙役同早就做好准备的狄瑾去了。

丽娘见人一走,整个人倒是放松了些,跪着是跪着,但是看着倒是很是闲适的样子。

竟然也有心情和那高县令说些闲话了:“说起来高大人曾经还算是我於家的家臣,现在被曾经的主子跪了,也不知道高大人心情如何了。”

“在来远山镇之前,我从未见过你,何来主仆之说。可不要把脏水往我身上泼了。”高县令也没慌,笑眯眯的接了口。

丽娘看着高县令的脸,沉默了下,脸上继续挂起了笑容:“高大人可莫要忘了你哥哥高怡。当年高怡既是我家哥哥的书童,你们高家卖身于我於家。到你嘴里,便是成了脏水了?”

“我父母已亡,口说无凭,这话做不得真。”高县令叹了口气,没再说话。

丽娘也不急,也安静下来,继续等着狄瑾带人过来。

外边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大家下意识的扭头看向外边,却发现来的人并不是那王简。而是一身官服的裴朗,以及抱着画轴,脸上满是忐忑的雪娘子。

雪娘子自从被裴朗拉着以后,心就一直在嗓子眼里边,声音都不敢出一下,生怕一出声,那心就直接蹦出去了。

那种紧张感在裴朗找她要从上都来的画的时候达到了顶峰。

她听到这话的第一个反应就是拒绝。毕竟是皇后娘娘的画像,万万不可外传。

裴朗显然早就预料到她的反应,只是皱皱眉:“你那姨妈说了。只要那画轴里边塞的东西罢了。不会把那画打开的。”

画轴里边什么时候塞东西了!?雪娘子有些目瞪口呆。她这日日看画的都不知道,只见过一次的丽娘是从哪里知道的?

而且还知道那里边的东西究竟是什么······

雪娘子闭了闭眼,在知道丽娘现在已经杀到那县衙去了,也不再说什么,赶紧回去去取画了。

说起来这段路的时间算是父女俩相处的最长的一段时间了。可是雪娘子根本没心情注意这个。裴朗也没有那个心情。

父女俩心思各异,但是实际上想的还是同一个人。

拿画的那段路上,雪娘子甚至发现这远山镇的人突然变少了好多,路上都没人了。

连经常跑来跑去的孩子都没见到了。

裴朗面色冷峻,显然也是处在某种暴躁之中,整个人都似乎不太好。

雪娘子到了那县衙,才发现这镇上不多的人全来这里了。

一个个的全是熟面孔。她被他们那种打量的,怀疑的目光弄得有些僵住了。

裴朗看到了雪娘子的僵硬,叹了口气,轻轻往她那肩上推了一把:“进去吧。”

裴朗话一开口,那人群自动分开了一条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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