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小燕的戏并没有什么特别,内容甚至有些老套。
忠臣为奸人所害,满门被灭,惨烈至极;多年后翻案重审,冤情昭雪,皇帝亲下诏书,祭奠英魂;后又寻得忠臣流落民间的幼子,恢复身份,悉心抚养,长大又成一代名将。是个恶有恶报,邪不压正,皆大欢喜的结局。
霍小燕女扮男装,演那位冤死的忠臣,她极少如此,扮相分明是逼人的英气,却艳惊四座。戏腔将满腹冤情娓娓道来,如泣如诉,一句“君王不知赤子心,残阳暮雪,映一腔血冷”,直唱到人心里去。
殷天启一案说远不远,不过五六年的光景;说近也不近,至少尘埃落定,沸沸扬扬的留言也日渐消失后,很少有人会去想起。即使是像这样拐着弯演出来,不明缘由的人看的也只是看霍小燕精湛的演技罢了,只有那么一两个真正与这件事切身相关,时刻藏着心事的人,才能看懂这场戏究竟在说些什么。
而郦清妍想要的,也仅仅是该看懂的那一两个人看懂而已。
前世殷天启一案直到郦清妍落入偏院,都未听说有翻案洗冤的迹象,一直想要祸水东引,换个方式掀起朝堂动荡的她现在有了资本,而此案关系颇大,郦清妍想要赌一赌,赌这背后究竟是谁在操纵,幕后黑手究竟又是谁。单家现在三天两头出事,自然不能把重宝单压在单骏一人身上。只有从每个地方都撒下去网,才能抓到真正想要的,值得自己这样努力的东西。
温阑又问了一句,“我很早就想问了,妍儿,你究竟在策划什么?”转头去看楼下正准备下台的霍小燕,“我宠爱你,你想要做的事情自然不会受到干涉,相反,我的一切,只要于你有助力,都可以拿去用。只是你能否告诉我,你这样做的目的是什么,想要的又是什么?”
郦清妍以手托腮,没有半点被质问的紧张和不安,像平常聊天那样随意,“母亲可知道宁王从去年中旬开始,就四处派人搜罗各大家族这些年犯下的足以灭族的错事?”
“有人和我提过。”这个有人,自然是勘称罗网一般,无所不知的十二禤阁。
“那母亲可知道,宁王意欲何为?”
“大概知道。”
郦清妍喜欢和温阑聊天,是因为无论聊什么,对方都知道自己说的是什么意思,根本不需要多费唇舌。“母亲准备如何应对?”
“选了你为少阁主,继任我的位置,就是我应对的方式。”
“母亲这样相信妍儿的能力啊?”郦清妍低头笑了一声,“万一妍儿并不像母亲期盼的那样,反而搞砸了怎么办?”
“这不是还没搞砸么?”
抬头与温阑的视线相接,“母亲分明知道妍儿要做什么,为何还要特意再问一遍?”
“因为我看不透你。”温阑伸手过来扶正郦清妍头上快要滑下来的一支簪子,“我很难看不透一个人,你是最难懂的一个。”
“那母亲还这样宠我,什么都给我,看不穿心思的人,不该是忌惮么?”
“我的确不知你这样大费周章布置这个那个的最终目的,却也不在乎,只要知道你的心,是真的敬我爱我,从不瞒我,就足够了。”温阑叹了一口气,“温家那些老东西总说我多么厉害,要我看来,你更在我之上。十五岁时我刚接手阁内事务没多少年,只晓得杀与罚,若是能有你的一半深思熟虑,十二禤阁也不会只有这点规模。”
郦清妍见话题被扯远,自然不想再歪回来,顺着温阑的话道,“已经有好几个人说妍儿变厉害了,现在连母亲也这样说,妍儿倒是真没察觉出来自己哪里就有别人说的那样手段。”
“旁的不提,敢公然打趣衱袶而他没有发怒的,我就服你一个。”
郦清妍愣了愣,继而哈哈大笑起来,揉着笑疼的肚子道,“衱袶先生闷闷的模样,不是最好欺负的么?原来先生的脾气很不好啊?”
“下次你换个人惹他,看那人的下场就知道了。”
衱袶黑了脸,真是莫名其妙就挨了温阑一刀,阁主虽然收起了年轻时的暴虐,和宁王一样喜欢折腾属下的恶趣味却越演越烈,还想带坏少阁主,这怎么行!
于是挣扎着为自己辩解了一句,“属下现在并不是阁主说的那样。”所以少阁主你千万别听她胡扯。
温阑含笑看他,不怪罪他在没有应允的前提下插嘴,“对,现在不这样,因为衱袶已经长大,不是心智未开的孩子了。”
衱袶的脸快黑成锅底,声音冷如冰雹,一个一个往外砸,“阁主,还是尽快安排少阁主进总部开始训练为好。”再这样下去,各大宿主不知道要被温阑丑化成什么样子,郦清妍心里奠定了第一映像,他们还怎么好好表现,博得信任和欢心?所以绝对不能眼睁睁看着少阁主被温阑活生生养歪。
郦清妍问温阑和衱袶,“训练?会训练些什么?”
“各大长老会对你进行一次全面的考核,看你哪方面有匮乏,就补充哪方面的东西。放心,不会很难。”
“三月去温家,不是也有一次?”
“这一场就是为温家那个做准备的。”这句是衱袶答的,“可供少阁主学习不到三个月,越快开始越好。”
郦清妍皱眉,“听起来很难的样子。”
温阑安慰道,“无需担忧,不是还有我在么?”
衱袶看了温阑一眼,郦清妍总觉得他的眼神里有:果然我就知道你又要干坏事和阁主你能不能消停点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