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急?”

胤禩嗯了一声,道:“四哥说,这事儿宜急不宜缓,断断不能拖,一拖反拖出许多变故来。”

胤祚点头,又道:“丁银若从田地里出,缴不起税百姓的就少了,朝廷收的税银也能多几分,仅这个火耗上的损失就能补回来了。如此,百姓负担轻了,朝廷税收却能不减反增。”

胤禩笑道:“而且少了许多逃民。”大清每年因缴不起丁银而逃离本土的人,也不在少数。

他心情不错,能放下各种顾忌,“单纯”的做点对百姓有益,又合自己心意的事儿,感觉还算不错。

“是啊!”胤祚端起杯子喝了一口,手指在茶杯上摩挲片刻后才道:“说实话,我对摊丁入亩,也不是全然赞成的。”

“啊?”胤禩错愕,这事儿虽是胤禛开的头,但促成它顺利通过朝议的却是胤祚,也是他费了许多唇舌来说服自己支持此事,现在却说并不赞成?最重要的是,除了实施困难,他完全没有想过摊丁入亩会有什么大的弊端——他为什么要反对?

胤祚笑道:“其实,我只是不赞成完全废除丁银。”

“为什么?”

胤禩是真心不懂了,他这个哥哥的性情他是明白的,决不可能是为了银子,但除了银子,还能有什么缘故?

胤祚将果汁交给身边的侍女,问道:“八弟可知如今在京的旗丁有多少?”

胤禩想了想,答道:“男丁约莫五十万人吧,怎么了?”

胤祚道:“顺治五年的时候,旗丁不到三十五万人。”

胤禩微楞,胤祚道:“当初我大军入关之后,为保证八旗兵的战力,对旗人施行恩养之制,朝廷给予俸禄,严禁其从事工农商各业……有些祖上有头衔的,能领个虚衔,拿份俸禄,但家里人口涨,俸禄不涨。而普通旗人除了当兵,没有任何收入,而且八旗兵朽坏,当官的大吃空饷,旗丁里能披甲当兵的,从当初的三取其一,到如今五取其一,许多旗人已经生计艰难,朝廷若不采取措施,再这么让他们闲着没事生孩子玩儿,这些人很快就该饿肚子了。”

“额……”胤禩微楞后,道:“的确,八旗兵朽坏已久,朝廷再这么养着这些人也不是个事儿……”京里不事生产的旗人越来越多,每天在街上无所事事、惹是生非,而且连兵都当不好——领着骁骑校的衔,却连马都不会骑,养着他们当真是白费米粮,而且白费米粮也快养不活了……不过咱们说的不是丁税的事儿吗?

微一沉吟,明白胤祚是借旗丁说大清百姓,道:“六哥是说,怕免了丁银之后,百姓会毫无顾忌的生孩子?可是,人口增长不是好事儿吗?”

这些年来,一直在打仗,人口和耕地面积都是剧减,在所有人眼中,目前最重要的事儿,就是多生孩子多开荒……但在胤祚看来,如今大清人口近两亿,已经差不多了,再多就不好玩了!只是这话却不好直接说,只得道:“从短时间看来,滋生人口的确是好事,但凡事都该有个度,人口增长过快,从长久来看,却非美事。”

“如今大清的现状,最底层的百姓才堪堪填饱肚子,若耕地面积的增长跟不上土地面积,百姓就要勒紧裤腰带过日子了……而且大清的土地就只这么多,资源有限,若是人满为患,破坏环境,那后果不是我们可以承受的。”

说到这里停了下来,手指轻轻敲打数下,又道:“如今四海平静,该打的仗已经打完了,便是日后再起波澜——不是我狂妄,凭着我造的那些火铳大1炮,别管是哪个地方的敌人,咱大清的火1枪兵,以一敌十都是松松的,而且这些火铳,造起来也不难……日后只怕打仗凭的,再不只是人多二字了。”

若打仗不再凭人多,人口密度那么大做什么?

又叹了口气:不打仗了,生活稳定,加上生多少孩子都不必缴丁银,这种情况下,崇尚人多力量大的老百姓们,还不得拼命生孩子?想起后世那一阵生孩子风惹出的恶果,胤祚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旺财还以为他冷了,上前给他披斗篷,胤祚摇头拒绝。

见胤禩还皱着眉冥思苦想,胤祚知道自己这番论调,在这个时代的人看来有些杞人忧天了,算了,就当是打个预防针吧!笑道:“原不过是我闲着没事儿胡思乱想,八弟不必纠结——若日后果真出现这种迹象,再设法也不迟。”

胤禩点头,沉吟不语:他这位哥哥向来有许多胡思乱想,只是这些胡思乱想最后总会被实现,所以他不敢不纠结。

胤祚又道:“旺财,你回城去几位爷府里跑一趟,说晚上我设宴,为八弟送行。”

“六哥,别。”胤禩忙道:“这趟差事来的急,弟弟晚上还有许多琐事要安排,实在不得闲……六哥不如留着等我回京,替我接风好了。”

“也好。”其实胤祚如今也不喜欢请客吃饭——他喝不得酒,熬不得夜,饮食上禁忌多多,有他在,大家伙儿都畅快不起来。

伸手取了果汁,道:“那我就以此代酒,祝八弟一路平安。”

胤禩举杯,同胤祚一起一干而尽,又正色道:“弟弟此去,怕是关隘重重,还想请六哥指点一二。”

胤祚摇头失笑,道:“你哪用得着我指点呢?”

“六哥……”

胤祚打断他,道:“在诸位兄弟中,四哥性情坚毅,百折不回,再大的风浪也不能让他却步,八弟你聪慧过人,心思敏锐,不动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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