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墨迁第一次看到滚滚醉酒。当然,他以前还来不及把酒跟自己养大的小家伙联系起来。
醉酒的滚滚和平时性情很不一样,不给人惹麻烦的明礼懂事都丢到了天边,显出一种小时候都没有过的赖皮来。
墨迁低头看着紧紧抱着自己一条腿不知道在嗯嗯些什么的大团子,不知该从何下手。他想把滚滚抱起来带回小别墅去,可滚滚一直不撒爪,说理轻哄都没用,稍微使劲把他从左腿上拖开了,他一侧身又抱住右腿。
这还不算完,滚滚嗯得大声点,旁边明明醉得睡过去的大王摇摇晃晃站起来,尾巴一甩就把他的两条腿和滚滚的胳膊绑在一起,要帮着滚滚“抓住”他。大王一动,船长、大妹和阿暖也凑过来。唯一清醒的阿崽以为它们在玩游戏,积极参与。也不知道它们怎么缠的,你挂着我,我吊着你,把墨迁身周下脚的地方堵了个严严实实。
喝多的人和动物以及没沾酒的小朋友都是没法讲道理的,可以讲道理的几个大人就坐在一边嘻嘻笑着看,完全没有帮忙的意思,墨迁往周围一看,没有其他人了,眼睛一闪,连人带动物都消失了。
亚尔维斯不在,小别墅这段时间就他们两个人住。一步从战兽营穿到客厅,第一次体验这样的过程,酒精上头的大猫还好,只是迟钝地松了力道,阿崽则全身的毛都炸起来了,整只猫往旁边一弹,像是被人悄悄在后腿边放了根黄瓜。
温暖熟悉的室内环境终于让滚滚放开了家长的腿,这次是他攀着男人的衣服往上爬,想要抱抱了。
墨迁一点没有不耐烦,滚滚小时候太乖巧了,撒娇的次数少之又少,更别提胡闹了,这么来一回,他心里的一块期待反倒被补齐,升起一种奇异的满足感。但转念想到这可能不只是因为自己的纵容和酒精的作用,还有点潇洒度余生的意思,又觉得喉咙发涩。
托着四肢都挂在自己身上的大团子,墨迁慢慢往楼上走。他不得不放慢速度,滚滚一直在往他脸上蹭,鼻头、嘴、额头,胡乱从他脸上擦过,用力得他都觉得有点疼,更别说好好看路了。但滚滚似乎一直不满意,就像觉得痒却始终抓不到痒处,着急得都有些焦躁了。墨迁拍着他的背安抚也没有用,心里想着要去给他找点解酒的热饮来。
一段楼梯还没走到头,怀里骤然一松,然后脚背一沉,青年熊茂光着一双脚踩在他脚面上。还好墨迁停得快,手也稳,不然就把他磕着了。知道他还在醉酒状态,墨迁没打算责怪,手用力想重新将他抱起来,一低头却愣住了。
青年昂着头看他,两颊木木的,一双眼睛却亮晶晶的,黑色眼线围起来的湖面湿润氤氲,像装着一辈子的话。墨迁没有动,也安静地看回去。他突然有种紧迫感,要快点读懂这双眼睛,当雾气消散,那些信息又要隐藏起来了。
他的思绪被青年的动作打断了。熊茂抬起右手,轻轻摩挲他脸上的一块皮肤,墨迁猜自己的脸是被滚滚之前的磨蹭擦红了。他用右臂圈住青年的后腰,抬起左手握住那只带来痒意的手,一句“没关系”还没出口,就感到青年将脸埋进了自己胸口。这下不只雾气,连那双镜湖他也看不到了。
虽然熊茂的身体问题早有征兆,但萨罗穆对原因的揭示就像正式按下了启动键,他的健康开始明晃晃地走下坡路。先是大量进食和减重同步,吃下去的东西好歹抵消了部分消耗,然后食量也开始递减。
以前熊茂每天会不停找吃的,面前放多少都能吃掉,到现在,吃饭居然要人提醒。虽然他吃下去的食物能与普通人的食量持平,但墨迁看得出来,吃东西之于他已经不再是享受,而是一种任务,哪怕端上来的是他最喜欢的紫竹和水果。
面对关心,熊茂常常回答“不饿”、“没事”、“不累”。这些也是实话,他的精神状态确实还好,体力也没有下降太多。而今,他的身体就是一座横梁房柱都在不断缩小的木头屋子,目前还保持着平衡,但不知道哪一天其中一根柱子就会断裂。
墨迁害怕迎来那一天。
自萨罗穆被软禁在博格星后,一开始墨迁每天都会让他给熊茂检查身体。几次之后,萨罗穆直接让他在拿到原始基因前不要来了。
“这是必有的发展,你让我,或者找个专业的医生做些治标不治本的事,对他的身体反而是种扰乱,最大的可能是造成相反的结果。只有拿到原始基因,我才能确定该怎么做。”
最终墨迁只能按萨罗穆的要求在熊茂的光脑上设置一个身体监测程序,定时将他的基础身体指标发送给萨罗穆,供他观察记录。
“我能推测到结果,但过程还是有很多变量的,数据的采集对研究有意义,你们人就没必要过来了。”前首席科学家的话说得不好听,墨迁还是照做,至少这样能让事情的一部分变得可控,尽管只有一点点。
在小别墅的客厅里过了一夜,几只霸王猫就赖着不走了。现在没有战事要求,墨迁也不赶它们。有这些家伙在,他出去工作时熊茂也有朋友陪着,何况他发现大王它们在有意逗熊茂开心。
动物在有些方面比人类更敏感。墨迁宁愿他没有这个发现。
作为被关注的对象,熊茂的感受更为明显。睡个午觉起来,两只大猫像保姆一样坐在床边守着他;看着它们甩得整整齐齐的尾巴笑一笑,那一排尾巴能甩到把他催眠;打算到窗边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