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
天还未亮,营中锣鼓便已聒噪了起来,刺耳的尖锐声响将那6些由于接到赵军来袭的消息无法安眠的新兵从周公堂中扯了出来,个个恨不得破口大骂,但是看到周围精神抖擞的老兵,这些新兵便不敢多话了,学着其他人的样子在营地中央排起队来
此队列非彼队列,这个之字形走向的队伍只是炮灰营上下在等待发饭时的标准队列而已,不管新兵老兵都是瑟缩着身子,端着一个大海碗在秋风中站着,谁都不敢妄动一步
这并不是因为这些新兵蛋子听话,而是因为刚刚已经有一只给猴看的鸡被宰了
喏,吊在半空的那个就是
一个额头刺字的壮汉双脚被人死死捆起,倒吊在了从堡垒顶端延伸出来的一根木条上,十几米的高度吓得这家伙完全不敢乱动,一会儿看看绳子一会儿看看木条,完全感觉不到双脚被捆绑后的疼痛,眼中满是对下方地面的畏惧
他怎么也想不明白,刚刚只不过是插了个队而已,自己为什么会被如此对待?
而其余老兵则是一脸嘲讽模样,一张脸上满是对新兵蛋子不懂规矩的不屑表情,可谁都不敢乱动一步
发放事物的军需官则是悠游自在,看着一群人直愣愣站在自己面前,一手拿碗一手紧贴裤子谁都不敢乱动的模样,心中被一种莫名的成就感充满,好像八面威风的大将似的,连盛粥的动作都显得趾高气昂了起来,下巴快勾到天上去了
尽管他自己也不敢乱了顺序
陆安然同样一手端碗一手贴裤,不过因为身上穿着一件袍衣的缘故,他倒不怎么感觉冷,也可能就算没了袍衣他也不会有冷这种感觉,双眼扫视面前的场景,心中不得不为武起的练兵手段感叹
‘估计就是京城那些大将也很难把士兵训练成这样吧?’
念头只是一过,脑中便自动浮现起了那群黑衣的身影
‘不过,相比黑衣贼,还是差得远。’
因为秩序的关系,不过片刻,朝食便已经发放完毕,吃完饭后便开始了对兵阵的布置,陆安然也没多想,跟着一个小将三拐两转就来到了城墙最上方的瓮台上
这是个类似现代指挥部的地方,不过却是建立在瓮城城墙上,正对前方,虽然看上去十分危险,但实际上有重重围墙保护,比其他地方安全的多,至少短时间内还是不可能把这东西弄塌的
陆安然跟着领了一套布甲,一把丈横刀便进了堂,顺着指点放下刀具,静静坐在了武起身后
此时武起等人都在紧锣密鼓的推敲着各种策略,从赵军常用的各种攻城器具,一直到种种攻城方法,以及可以在此施行的攻城方向,想出之后便是一一定计阻止
虽然听起来很没效率,但实际上攻城的方式很局限,可以变通之处无非是如何进城罢了,所以只要将这些计划定好便有了分配的方向,一万多名炮灰营士兵也正是顺着这小小沙盘上的指令一一被分配了出去
“一日!”
“最多一日,赵军便可以到达了。”
一个统领坐直了身子快速汇报着,眼神锐利,语气严肃。
虽然看不到京城内部的慌乱景象,但在这小小的堂屋内,陆安然便已经感受到了战争带来的压力
每个人的表情都异常严肃
这种时候,容不得一点差错
武起的面色同样凝重,不过眼神中的沉稳却能让在场的各位微微安心,每次只要看到将军这种眼神,就输不了
这次也是一样
“一月来,朝廷都在实施坚壁清野之策,大家也是清楚,不过明日已是最后期限,再有百姓入城是绝不可答应的,大家应当铭记在心。”
“接下来便是咱们这一战的问题了。”
扫了一圈,武起语速微缓
“此战,并非必死。”
众人之中显然还有不知道这消息的,听了立即瞪起眼来,面上满是不可思议
“四皇子有令,死守一月,只要能守住一月,便有援军到来。”
语气铿锵,所有人听了都是一激灵
一个月,只要守住一个月他们炮灰营就有援军了
应死之人突然看到活下去的希望是个什么反应?
众人跪地,重重叩首
“谢将军大恩!”
所有人都清楚,这位武将军曾是四皇子手下的人,如今听到四皇子要派来援军,想当然的便认为是他们将军求来的,那可谓是一个感恩戴德,磕得血都流出来了
武起也不动容,笑着受了这大礼,稳声道
“各位奋勇杀敌,争取死地求活方是对我的最大感恩,还请各位为我们,为自己杀出一条生路。”
“听将军调遣!”
异口同声
陆安然眼中带着漠然,静静正坐着,看着面前这些统军
‘一个月...么?’
......
六十里外
一队队骠骑交错着纵横在这片辽阔的平原之上,一个个身着褐衣的骑兵列着队在这不属于他们的领土上奔驰,坚硬的马蹄踏平了一块又一块的土地,为后方的大军开出了一条平直的大道
自上空看去,一片密集的黑影沿着两条山脉间唯一的道路笔直通行,好像一片成群结队的蚂蚁,松散不成行列。可若仔细看去,就可以发现,这些黑影的移动好像也遵循着某种秩序,并非那么杂乱无章
一个不过二十五六的年轻男子静静坐在大军后方的一个轿子内,仔细的翻看着手中的古书,时不时会拿起手中的羽毛笔在书页上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