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听到了林州那一声无声的呼唤,仿佛一股电流窜过血脉,记忆深处有什么东西在疯狂地发芽生长,一种莫名的久违的感觉如同巨鼓雷音冲击着他的心脏。
燕臻感到一瞬间的晕眩。似乎只隔着一层雾气和薄膜,伸手就能触到另一边那鲜明的记忆。
可是那层雾气却始终无法驱散,那层薄膜也坚韧得刀枪不入,他无论如何想不起,摸不到。
每一次用力地回想,记忆总是最终落脚在飞机失事前的强烈闪光,还有他踏上飞机时的失意彷徨。
他记不起林州口中的浓情蜜意,记忆中最深刻的,始终是三年前那一次令他不解又痛心的背叛。因为那一次背叛,他才会驾着飞机出行散心,然后,就是一片空白,直到一年前记忆再次苏醒。
带着这样扭曲的回忆,他要如何面对林州那双清泉一样透彻纯洁的双眼?
林州的面上还在带着一丝期盼,手也回握住他,晶亮的眼睛专注地望着他。仿佛只等他一句话,他就会毫无芥蒂地马上扑进他的怀里。
什么身份的差异,地位的悬殊,贫富的两极,亲友的异样目光,还有那些形形□□的烦恼,都不会阻拦他爱这个男人的决心。
他首先爱着燕臻,然后才会在乎那些烦恼。只要燕臻说爱他,他就可以义无反顾。
林州看得那样专注,因此他清楚地看到了燕臻脸上的冲动渐渐趋于平静,那一丝熟悉的光芒从他的眼中褪去,他甚至微不可察移开了视线,不敢与他相对。
林州面上闪过一丝显而易见的失望,半晌松开了手。他感到燕臻抓着他的手一紧,仍旧用力抽出了自己的手腕。
他实在不明白,燕臻明明就对他很渴望,为什么他不承认呢?
他不愿意说,他也不能逼他。
林州双手插在兜里,若无其事地扭头看了看不远处的宿舍楼。
“我已经到了,就送到这儿吧。今天这件事真的谢谢你了,你赶紧回去吧。”
林州果断下了逐客令,燕臻看着空空如也的手,慢慢握起了手心,背在身后。
“没事,我再送送你。我帮你解决了一个□□烦,难道不请我上去喝杯茶水?”燕臻笑了笑,面色故作自然,目光也不再回避。
林州正要说话,不远处突然有人喊他。
“林州真的是你啊?你回来了,那件事情怎么样了?我刚给我爸打了个电话……”迟俊说着话就走到了近前,完全没注意一旁的燕臻,也不知道是真的没看到还是装的。
燕臻微微眯起眼睛,看着这个一身暴发户气息的小白脸。
迟俊在他和林州之间横插一腿,一手拉起林州上下打量一番。
“事情怎么样了?他们有没有为难你?手臂上这是怎么了?他们还动手了?!”
林州看着被迟俊隔在后面的燕臻双眉紧蹙的不悦神色,这件事毕竟是人家专门赶过来帮他解决的,他也不能看着迟俊这样挤兑他。
“是臻哥帮我的,没事了,都解决了。”林州抽回手臂,把迟俊转过去面对燕臻。
这下子迟俊不能再假装看不到了,轻哼了一声,正眼也不看他一眼,只点头道:“多谢燕总了。”
“我和林州的事,不用说谢。”燕臻唇角勾了勾,却显然不是什么善意的笑容。
因为上次在医院的事,迟俊反正是看燕臻不顺眼的,只是他爸千叮咛万嘱咐过让他千万别得罪这尊大佛,这可是他们迟家的财神爷。
迟俊也不跟燕臻针锋相对,转头拉着林州:“走吧林州,回宿舍了。”
林州转头朝燕臻挥了挥手:“那我先回去了,臻哥也快回去吧,别耽搁了,天也快黑了。”
“走了,你怎么这么啰嗦?”迟俊扯着他走得飞快,林州只得跟上。
燕臻看着迟俊几乎是半揽半抱着林州的半边身子,两人拉拉扯扯地走进了宿舍楼,向来清冷的一双眼睛里几乎快要喷出火来。
是哪个贞洁小圣女跟他说的不谈恋爱不能走那么近的?那他和那个暴发户小子这算怎么回事?谈了八辈子恋爱了?抱得那么紧他怎么不说了?!敢情他那个圣女标准就只针对他?!
燕总带着一肚子难以言说的酸意和憋屈离开了学校。而最憋屈的是这些都是他自找的,而且他也只能憋着,既没有资格要求林州什么,也没有资格向别人诉说。
因为这都是他自作自受,苦果仍旧只能自己咽下肚去。
好在林州并没有“因私废公”,自从军训结束之后,他每个周末便按着和杜若商议的时间到蓝擎总部报道,继续他的“实习”工作。
自从林州过来实习之后,每个周末的加班员工显著增多,并且多以青春靓丽小女生居多,向来不温不火的公司食堂业绩也有了显著提高。
这当然不是因为林州的魅力。真正的原因是,自从他每个周末来工作,一到中午燕副总的身影必定准时出现在员工区的走廊里,手里拎着饭卡,与林州一道结伴前去他从来没去过的食堂就餐。
因为这样,就连食堂的伙食水准都明显上了一个档次。
以前燕二少是从来不去公司食堂的,就算他不自持身份,也要避免引起员工拥堵,何况公司的大锅饭实在不能满足他那副挑剔的肠胃。
现在却由不得他矫情挑剔。
林州再也没给他带过饭,无论他明示暗示,装可怜摆道理都没用,人家始终如一,说不给带就不给带。
人家自有一套连走路都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