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岫沉默了。
推门进房,一阵若有似无的檀香来袭,门边的风铃发出叮叮当当的清脆声响,入眼是窗台上郁郁葱葱的薄荷盆栽,地面铺着一层软绒绒的羊毛地毯……怎么看都是身边人的喜好。
“曹启智的房间?”程岫揶揄。
曹琋说:“你不会喜欢狗窝的。”
程岫说:“那你真是太不了解我了。”
曹琋说:“你喜欢的话,我们以后可以养条狗,狼狗不错,凶猛像你,忠诚像我。”
“不如养狐狸。味道像你,美貌像我。”
“也好。”曹琋笑得很开心。
程岫站在门口,手扶着门把,一言不发地看着他。
曹琋说:“我买的是双人床。”
程岫说:“……谢谢。”
曹琋叹了口气,转身走到门口,趁着门还没有关,又转过头来:“我就在隔壁,有任何需要都可以叫我。比如需要床铺有点冷……”
“我会调节温度。”
“星舰破碎有点严重,可能不太好用。”
“我会盖被子。”
“……无论我说什么都不能留下来吗?”
“除非你愿意睡地板。”
曹琋快步走回来,利索地从衣橱里拿出被子和枕头丢在羊毛地毯上:“快点睡吧,今天真是累坏了。”
程岫:“……”
也许,他有时候应该管管自己的嘴,不要轻易留下缝隙,对方实在太会钻营了。
从铜铃眼突然回来到付晨曦发难,这一天过得太跌宕起伏。程岫精神还好,但身体实在吃不消,一躺上床就昏睡了过去,入夜才醒。
睡之前只吃了营养餐,消化完了就开始饿。
他坐起身,正想找东西吃,灯就亮了。
曹琋抱着被子蜷缩在沙发上,脸上还残留着惺忪的睡意,眼睛亮得惊人。
程岫道:“地上不舒服?为什么不去隔壁睡?”
曹琋说:“睡在地上看不到你。”
程岫:“……”
曹琋说:“像做梦一样。”
程岫刚想赞同地点点头。他也没想到,他和曹琋有一天会回到青少年时期,和平地共处一室。
曹琋笑得得意而满足:“你睡在我的床上。”
“……”程岫猛然掀开被子下床,“我要去找点东西吃。”
“我陪你。”曹琋也飞快下床。
轰轰烈烈的一天过去,安安静静的夜晚到来。
曹琋领着程岫去茶室。
黑灯瞎火,夜深人静,该有的不该有的心思都在偷偷摸摸地滋生,不过等灯光亮起,看清楚身边只有七八……至多十一二岁的少年时,良知狠狠地出来打了他两个巴掌。
他清了清微干的喉咙,走向吧台:“红茶绿茶白茶黑茶黄茶……都没有,乌龙茶怎么样?”
程岫一脚踩上椅子,趴椅背蹲着:“能清蒸能红烧还是能油炸啊?”
曹琋说:“豆沙奶黄梅干菜,叉烧灌汤萝卜丝……要吃什么包?”
程岫一张口,和曹琋异口同声地回答:“甜的。”
曹琋低头蒸包子,状若不经意地说:“我们第一次约会你也是这么说的。”
程岫说:“只是出去吃饭。”
“然后我挑了一家豆沙包很出名的情侣餐厅。”
“严格说,是在门口看了一眼。”
“因为立法议会的议员正带着情妇在那里偷情,你把他们亲吻的照片拍下来发到了网上,为了逃避嫌疑才没有进去。”
程岫说:“我快忘了这件事。后来他怎么样了?”
曹琋说:“华特来找我父亲,要联手保他,被我拦下来了。”
程岫惊讶:“这么重要的事情你居然没有邀功。”
曹琋将蒸好的豆沙包和奶黄包放在盘子里,又倒了两杯乌龙茶,端着托盘出来:“我把事情的起因经过结果详详细细地记录了下来,并附带对我个人的极高评价。可是这条信息还没来得及发出去,你就出征了。”
程岫撇了下嘴角:“马哈星系。”
曹琋将茶递给他:“假装你现在看到这条短信,你会怎么回复?”
“我会说,把华特和那家伙的地址发给我。”
曹琋忍不住笑了。
程岫啜了口茶,随口说:“现在说这些都晚了。”
曹琋说:“不晚,我知道他们的墓地地址。”
程岫抓豆沙包的手一顿:“你还为他们上坟?”
曹琋说:“拜祭父亲的时候路过。”
“我记得我过世前,你父亲还在新闻上骂我。”
“他只是想增加一点曝光率。”曹琋一点都不介意抹黑自己的父亲。他相信,如果父亲知道是为了他的终身幸福……大概会打断他的腿,再断绝父子关系——父亲对程岫的印象不是一点两点的差。
程岫边吃边聊,三个包子、一大杯茶下去,终于有了饱腹感。他啄了下手指,发现对方看着自己的目光亮得刺人,才缩起手指::“如果那家餐厅的豆沙包也这么好吃,我一定不会单身这么久。”
曹琋温柔地笑笑:“所以我们有了重来一次机会。”
终于进入主题了。
程岫收起了笑容。
死而复生的第一时间,他是想重新开始的,用一辈子的时间去验证人生的另一种可能。但是计划不如变化,雄心壮志还未酬,就被宋昱道破身份,随后的情节越来越失控,连曹燮都变成曹琋出现,这时候再说和过去一刀两断,就像挺着八|九个月的肚子说不要孩子——穷矫情。
“说吧,到底是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