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若贤想了想,其实就伤势方面来说,不算太麻烦,其他的就不好说了。
其实他今天这么早来查房,还有另一件任务在身,只是一直没琢磨好怎么开口,又不能去触霍刑的霉头,所以现在的表情很是便秘。
“其实不算太麻烦,你的伤不算重......”裴若贤斟酌了一下,心想伸头一刀缩头一刀,横竖是死不如速战速决,于是清了清嗓子郑重道:“朗坤,我还能这么叫你吧,还是应该称你一声魔尊。”
一向以儒雅形象示人的裴组长心里苦啊!这种事情怎么能叫他来做,万一哪句话说得不得体,被霍刑削一顿可怎么办好。
朗坤:“......”
朗坤噎住了,他没想到裴若贤一大早就向自己抛出这么个问题,真是哭笑不得。
“其实以前的事情我还没有完全记起来,只是隐约有点感觉,魔尊这个身份对我来说,压力挺大的。”朗坤苦笑,裴若贤的问题也点醒了他自己,到底是该以普通人朗坤的身份继续生活,还是要坦然接纳魔尊的身份。
说实话,后者对现在的他来说有一定难度。
到底裴若贤没忘记自己该做什么,蹭了朗坤两个包子一杯豆浆以后,又尽心尽职地替他检查一番,确认已经无恙可以随时离开后便告辞了。
这间病房是vip等级的,干净又舒适,朗坤坐在沙发上懒懒地不想走,他觉得自己应该把思绪整理清楚,否则真的不知道该如何面对霍刑——他是那样地难以启齿,难以对自己说出堕入魔道的事情,而自己又何尝不是在怯懦,不敢为自己当年的不告而别进行辩白。
唉!
朗坤长叹一口气,抱着个靠垫练习葛优瘫,仰头回忆起自己昏迷后看到的一切。
其实被岳贞魔气重伤以后,他的意识只昏迷了很短的时间,期间最明显的感觉就是忽冷忽热难受不已,不过很快,两股交替的冷热就融汇到了一起,在他的身体里游走出一股股令人舒适安心的暖流。
这种感觉很熟悉,好像回到了当初混沌在诞魔池里的日子,那座孕育魔族的水池,就好像人类母亲的子宫,孕育出一个又一个魔族生命体。
四周静谧之极,朗坤想要睁开眼看一看周围,却被一阵白光袭刺得飙泪,等能看清周围的事物时,才发现天空不知何时变成了暗红色,而自己则站在一座水池边,水池上方黑气缭绕,周围是贫瘠的红褐色土地,仿佛血液干涸后的颜色。
“化魔池......”他无意识地念出这个名字后,才惊觉自己怎么会知道这些!?
下一秒,朗坤就看到广袤土地的边界走来一人,那人缓慢踱步,仿佛这里不是叫人心生寒凉的虚无之地,而是到处春花烂漫的世外桃源。那人越走越近,朗坤想要和对方说话,问他这里是什么地方,怎样才能离开,却在看到对方熟悉的身形后却步了。
那个一身黑袍、带着魔煞之气向这里走来的人,不就是自己吗!
朗坤一个激灵,惊吓到不敢动弹,只能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走来的男人看——他从没有想过,自己的脸也能有那样冷峻的表情,自己的眼睛也能像那样如一潭死水,自己的周身也能有那样叫人退避三舍的黑气。
男人已经离朗坤很近了,可他却像是没有发现朗坤似的,仍然自顾自往前走,直到在朗坤面前三步远的位置停下。
朗坤心想,他终于看到我了吗?
然而事实并非如此,男人只是疑惑地问:“谁在那里?”
朗坤刚要回答,就看到男人的视线望向自己身后,眼睁睁看着他与自己擦肩而过,急速跑向水池,蹲在水池边尽力将身体往前倾,像是要从水里捞什么东西上来。
意识到他需要帮助,朗坤快速跑过去,但还是晚了一步,男人已经将水里那个奄奄一息的少年捞了上来,将他抱到水池边的土地上放平,男人苍白的手指从黑袍下露出,先试了试少年的鼻息,又去试探他的脉象。
朗坤在看清昏迷少年的脸庞后又再一次惊悚,眼前这张稚嫩的、泛着青白死气的脸庞,不是霍刑又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