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下,眼神难得地温柔,转头看向雨幕:“既然这样,若有机会,你可以随我一起去看一下。由我来当你的向导,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雁翎一怔,心中却有些难过。

实际上,等贺见霜回归西域那天,就是他叛变天霄派的时候。然后,没过多久,双手沾满血腥杀孽的他,就会在密室中爆体而亡。所以,两人结伴游西域什么的,应该是不会实现的了。

但现在气氛太好了,如果顺着他的话说下去,结成一个小小的约定,能在未来让他有个温暖的念想,不至于自暴自弃,也算是好事了。所以雁翎不忍心打破这个愿景。

是的,自暴自弃——这是雁翎对后期的他的形容。

看书的时候,雁翎一直觉得,后期回归西域、称霸武林的贺见霜,给人一种放任心魔的感觉——“反正你们都说我是煞星,我就屠戮天下给你们看”。

而他孜孜不倦地修炼武功,也是雁翎觉得他自暴自弃的原因之一——这个人,根本不要命了。要知道,泷教的武功是很厉害,威力无穷,但是,修炼过度的话,反而会使得人的生命骤然缩短。修为越高,就越折寿。所以,练到了武功高层的贺见霜,哪怕不自爆身亡,肯定也会很短命,而且死状会很凄惨。

实际上,修炼到中层的贺见霜在武林已经少有人能匹敌。他却依然不要命地往上修炼,做这么多,难道就是为了有十足的把握,去夺回楚逸衡身边的莫蕊?

如果从没接触过还好说,接触了之后,她怎么看,都难以想象贺见霜最终为了一个女人彻底黑化,甚至疯狂到要放弃自己生命的模样。

这里面会有什么内情么?

又或是说,情之一字,真的会使人那么万劫不复么?

不过,现在想这么多,也于事无补。雁翎吁了口气,扬起了一个笑,顺着贺见霜的话说了下去:“好呀,我们说好了,以后一定要一起去一趟西域,你要带我吃很多当地的小吃,还得负责带着我,把西域玩个底朝天!”

贺见霜唇角微翘,点头。雁翎忽然心血来潮,伸出了自己的右手小指:“说好了,我们来拉个钩吧。”

贺见霜扬眉:“拉钩?”

“就是这样。”雁翎不由分说地执起了他的膝盖上的手。当她温暖柔滑的指尖触碰到了他带着粗糙伤痕的手心,贺见霜的心微微一动。

他自小就不信天命,只信奉凡事都要自己去争取。待人接物,亦有几层防线。没进入他防线内的东西,哪怕再好,他也提不起兴趣去拿。但如果某样东西穿透了他的重重防线,最终被他认定了是自己的,那么,哪怕要付出一切代价,他都会去夺取、占据它,哪怕毁掉,也绝不会让它落入他人之手。

然而,这么多年以来,大多数人都在最外层徘徊,即使有人试图去触碰第一层防线,也很快就会离开。

而现在,贺见霜感觉自己内心构筑起来的重重心防,最外层的地方,忽然被撼动了一下,在那一瞬间,闯进来了一个小小的身影。

那边厢,雁翎指挥道:“然后,把你的小指伸出来,像我一样。”

一大一小两只手拉钩在了一起,雁翎拉着他的手摇了三下,笑容明丽。

……

在许多年后,贺见霜依然记得这一天。

虽然,实际上,他早已忘记了这一天是什么样的天气,什么样的时间,甚至连自己说了什么也忘了。但是,雁翎说过的每一个字,和她的一颦一笑,却一直深深地印在了他的脑海里。

那时候,他并不知道,今天这个撼动了他最外层心防的身影,最终会一步一步地走进他内心的最里层,根植在他心里,剥不去,离不得。甚至成了他一生的心魔,偏执到只有把人牢牢掌控在自己手里,方能平息心里的野兽。

纵万劫不复——俱往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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