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以檀又从生死关前走了一遭,人是醒了,但精神状态非常差,除了苏幼莹谁也不见,堂堂新任帝君被拒之门外,只敢在夜里偷摸溜进去看她,这样的情形持续了半个多月,他终于忍不住了。
“你就这么不相信我。”
白以檀望着站在跟前面沉如水的云凛,不咸不淡地说:“陛下政务繁忙,何必在臣这里浪费时间?”
听她这般称呼他更是恼火,却按捺住了,坐到床边握住她的肩膀,迫使她与自己贴近,“檀儿,你非得这样么?”
“陛下想要臣怎样?”
云凛耐着性子道:“事情经过我方才已经说了,你生气也好,埋怨也罢,发泄出来便是,与我兜圈子就痛快了吗?”
“好,那臣就不兜圈子了。”白以檀拂开他的手,眉眼间覆上一层寒霜,“容臣问一句,陛下的意思可是说您事先并不知道玉隐会带人来杀臣?”
“是,否则我无论如何都会带你走。”云凛的手又探到她腰间轻轻揽着,目光触及腹部的伤口,心头又是一阵隐痛。
“既如此,那摆明了就是江璧微瞒报行动欲置臣于死地,陛下为何不处罚她?为何还在深夜与她见面?是否觉得臣没事了,她就可以被饶恕了?”
看着她唇角的冷笑云凛忽然明白了,她不是误会自己把她当成弃子,而是气自己宽待了江璧微。
“檀儿,我已将她贬至南蛮之地,她不能再伤害你了。”
白以檀笑意渐深,说出口的话却如碎骨寒冰,狠狠扎在云凛心上,“陛下,臣真想知道,若臣那天夜里没有挺过来,这句话您该对谁说,又将如何处置江璧微?”
“不许胡说!”云凛倏地抱紧温热的娇躯,仿佛这样才能安心,“是我没有保护好你,你如何怨我都好,别拿自己出气。”
“陛下,您不是没保护好臣,是臣在您心中的分量还没有重到足够与江璧微抗衡。”
她越是平淡地说着这种话越是让云凛心痛,他微微拉开距离,满怀爱意地抚摸着她柔嫩的脸颊,句句诉着衷肠,也诉着他的无奈。
“檀儿,她伤了你,纵使我再想将她千刀万剐也得顾念着这些年来她为我付出的一切,我们曾经亲似兄妹,那是无法抹去的过往,而今她选择了这条路,我虽然恨她,厌恶她,却无法成为忘恩负义之徒,你明白吗?”
白以檀僵着身子,眼神已经彻底失去温度,每字每句都犹如钝刃,缓慢地凌迟着云凛的心。
“陛下,换作任何一个人臣都能体谅,也不在乎用这点伤去帮陛下还这个情,但……唯独她江璧微不行。”
她很久之前就对他说过,她不是不信自己,只是不信命运,这句话同样也可放在今天,她不是不信他,只是怕连他自己都没有意识到在被命运摆弄,江璧微上辈子是他的王妃,这辈子也会是他的皇后,而她只是命运安排的一段插曲,既然如此,何不尽早抽身?
除了疼得快爆炸的心,其他一切尚好。
“是我的错,不该让你如此难过。”云凛揩去她脸上滚烫的泪水,只觉烫到了自己心底,“别哭……要么让我也受一刀,或是我们干脆远离这里,只要能让你出气让你开心,我什么都愿意。”
白以檀挥落他的手,眨着朦胧泪眼一字一句地说:“不必了,陛下把天牢里的温将军和严翰林放了罢。”
云凛瞳孔微缩,难以置信地开口:“你的要求……是这个?”
“不行吗?”白以檀凄清地笑着,“臣知道温将军犯了大错,想害死陛下,可臣与他私交甚笃,即便深爱着陛下,臣也不能做‘忘恩负义之徒’,不是吗?”
云凛闭上眼,胸口仿佛被人砸下了重锤,闷痛难忍,却无法反击——她是在报复,想让他也尝尝这种滋味,他尝到了,满怀苦涩与痛楚。
“好……我会如你所愿。”
云凛起身欲走,行至门前又听见白以檀说:“过几日陛下就要登基了吧,为了避嫌今后您还是别来白府了,毕竟臣待字闺中,于名声有污。”
哄了一晚上,她气也好报复也罢,都不及这句话让他恼怒。
“好,朕倒要看看,天都城里何人敢娶你这个待字闺中的白翰林!”
门扉陡然掀开,那道伟岸身影划破了迷离夜色,携着重重郁气迅速消失在视线的尽头,徒留一室凉意。
半月后,云凛在登基大典上兑现了他的诺言,宽恕了温亭远和严子航,并官复原职,其他人就没那么好过了,叛将张迟处死,王氏一族与谭弘儒流放雁门关,伏惟庸免职抄家,连埋在各省各部的爪牙都被刨了个一干二净,整个朝野海晏河清。
封赏当然也少不了,谢瑾瑜晋参知政事,苏幼莹任天机营统领,而段军则洗刷了冤情,将庞隆拉下马,任十三群岛总都督,即日上任。最后只剩下白以檀,不知是因为人没到还是分量太轻,新帝只封了个翰林院掌院,连赏赐也没有。
不过群臣也没工夫多猜,前来朝贺的各地藩王皆已进京,接待的任务重着呢。
任命诏书送到白府的时候小月正在劝白以檀喝药。
“小姐,你这伤疤还没完全愈合呢,怎能说不喝药就不喝药了?那御医老伯都交代得好好的,您不能当面答应背地又反水啊……”
“你还说,天天都熬这么苦,是想毒死我吗?我就不想喝,快端下去。”
门外一声尖喝打断了两人的争执:“圣旨到——”
白以檀的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