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到了封后大典这一天。
由于之前白以檀刚犯过病,钦天监定好的吉日又不宜改动,云凛就下令将繁琐的仪式一省再省,大臣们自然不敢有意见,而太上皇顾及皇孙也默许了,这样一来减轻了白以檀不少负担。
辰时初,天还泛着青灰,小月细声叫醒了她,这是她进宫以来起的第一个早床,一睁眼,满目喜红,伴着淡淡的龙涎香,一下子就将深埋心底的愉悦勾了出来,绘成甜美的笑容,凝在她的眼角眉梢。
腹中孩子似也感受到她的欢喜,轻轻地踢了她一脚,她抚着肚子低叫了声,唇角弧度越拉越大。
“娘娘怎么了?可是有哪里不舒服?”小月紧张地问。
白以檀笑了笑,扶着她的手起身,道:“没事,这孩子又调皮呢。”
小月一边服侍她更衣洗漱一边笑道:“如此活泼好动,定如娘娘所愿,是个健壮俊朗的小皇子。”
“希望吧。”白以檀接过丝帕擦了擦脸,自言自语道,“陛下那般稳重内敛的一个人,本宫亦喜静,真不知他这性子像了谁……”
边上的大宫女插了句嘴:“许是像了已逝的宁妃娘娘吧,听老嬷嬷说,她曾是异族第一美人,极爱跳舞,性子如舞姿一般热烈奔放,无人不爱。”
白以檀怔了怔,白皙的面容泛起了柔和的光芒,“是吗?那敢情好,陛下一直对母妃的早逝耿耿于怀,若皇儿当真像极了母妃,也算聊以慰藉了。”
大宫女使了个眼色让人把早膳端进来,随后扶着白以檀坐到圆桌旁,道:“娘娘事事都为陛下着想,陛下若知道了一定很开心。”
白以檀微微勾唇,风轻云淡地说:“夫妻之间不是本该如此么?”
是啊,他们今天就要成为夫妻了。
皇室成亲讲究的比普通百姓更多,她已经三天没有见到云凛了,也不知穿着大红冕服的他会是什么样子,想着想着,这梳妆的过程也没那么枯燥了,沉重的凤冠和坠饰亦似长了翅膀,轻飘飘地附在发髻上,让她感觉不到负担,只在铜镜中看到一个娇媚动人的自己。
不知过了多久,一把镶金云纹玉如意放进了白以檀手里,紧接着殿内众人如潮水般伏了下去,齐呼道:“恭请皇后娘娘起驾——”
她缓缓起身,由宫女扶着踏上了凤辇,随后驶向太和殿。
细碎的流光从帷幕中漏进来,不时变幻着颜色,白以檀掀起一角,看见熟悉的湛蓝色划过眼帘便知两旁已站满了朝臣,应是快到了。
很快,凤辇停在了太和殿前的空地上,白石作砖,圆柱盘龙,红绸如江水滚滚而下,一直铺到脚底,石阶之上高台摆着回型青铜鼎,上置神牌和香坛,下陈珠宝玉帛和三牲六果等贡品,最前方的金色龙案前站着景帝,伍德海捧着金册金宝躬身立于一旁。
云凛呢?
白以檀心思刚打了个转就有人掀起了珠帘,一只大掌握着微光伸到眼前,让她心底瞬间开出了万里花海。
“手给朕。”
她毫不犹豫地照做了,刚探出半个身子另一只手臂就护了过来,拢着她慢慢踏下红木矮梯,尔后身形一转,牵着她徐徐前行,透过细密的金丝帘她偷瞄了眼,呼吸霎时停了半拍。
他头戴黄金冠,身着红黑交织的六爪金龙冕服,胸前挂着紫玉檀香珠和八宝护印,朗目含光,唇若刀裁,只微微噙着一丝笑,耀眼过世间万物,俊得让人挪不开眼。
这个事实直接导致接下来的仪式她都在恍惚中度过,只知道他温暖的手掌从未离开过,扶着她登上陡峭的台阶,跪在蒲团前拜天地,然后接受景帝的册封,她顺着他的动作傻傻地跟着做,甚至差点忘了谢恩。
不知何时离开的太和殿,也不知怎么回的辛寒宫。
“都回宫了,还没看够?”
云凛戏谑的声音惊醒了白以檀,她立时霞飞双鬓,面染桃花,刚要说话,殿外传来了熟悉的喧闹声。
“告诉你们,今儿个谁敢闹陛下的洞房,先把我灌倒了再说!”
是谢瑾瑜的声音,烛影摇曳间,又一个身影凑了过来。
“哎,算我一个,别说我不给你们这些京官留情面啊!来一个摁一个,不服的跟着本将军回十三群岛,喝不倒你算我的!”
段军也来了?
随后外头动静更大了,几个含糊不清的男声交杂着,门都被挤得微微晃动。
“就凭你们两个也想拦住本郡王?小侯爷,你搞定谢瑾瑜,我去跟段军干一仗,给他揍趴下了看谁还敢挡路!”
“来来来,瑾瑜,本侯跟你谈谈人生……”
又是一阵鸡飞狗跳,门被撞得砰砰作响。
苏幼莹的声音也传了进来:“抓住云亦扬!他要从窗户爬进去!”
白以檀立刻扭头,果然有个黑影扒在上面,窗棂一阵颤动,那人立刻被拦腰劫走了,还吱哇乱叫:“放肆!你竟敢抓本世子!是不是不想活了!”
这真的是帝后的婚礼么?
就在白以檀瞠目结舌之际,云凛命人关上了内室的门,把一切喧嚣都摒弃在外,然后把她抱到腿上问:“累不累?”
“还好……”她愣愣地答着,伸出雪白的柔荑指了指外头问道,“就这样?不用管他们?”
云凛轻笑:“管什么?他们进不来。”
“为什么?”
云凛让宫女替她摘下凤冠,又除去一身累赘的冕服方道:“因为朕提醒过瑾瑜和段军,要是挡不住,明天都官降sān_j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