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惊澜垂眸看着她,神色有些细微变化,但就像冰消雪融的午夜,纵然冷意消退,尽头仍是无边无际的黑暗,寻不到半点儿光亮。夜怀央没有感觉到他的异常,说完这句话就蹲下来把鱼放了,那鱼扑腾了两下,抖开几串觳纹,然后猛地扎进水里不见了。
邓天贯不解地问:“如夫人这是……”
“既然已经沾过了福气,无谓再伤它性命。”
夜怀央语声淡淡,夹杂着明显的疏离感,邓天贯却似听不出来,仍然笑着夸赞道:“如夫人心地善良,倒让邓某惭愧了,可惜至今未钓上一条鱼,不然也能学如夫人放生溪畔,积攒功德。”
“岐阳王意不在此,自然无甚收获。”
楚惊澜此话一出,在场的几人都微微变了脸色,邓天贯更是瞬间竖起了防备之心,紧盯着他问道:“王爷这话是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楚惊澜嘴角勾起一丝薄笑,满含讥诮,冷冽慑人,“你不是来钓本王这条大鱼的么?还藏着掖着做什么?让他们都出来罢。”
邓天贯面色骤变,无法相信楚惊澜已经察觉了他的企图,可也顾不得细想了,他猛地甩开袖袍,掠倒无数杯盏,碎裂声响起的一刹那,几百名士兵如雨后春笋般从山林里钻了出来,个个披甲持刀,来势汹汹。
此番变故让夜怀央有些措手不及,但很快就镇定下来,仔细观察过周围情况之后她骤然沉下脸喝道:“邓天贯,你好大的胆子!”
“你胆子也不小。”邓天贯阴森地笑了笑,旋即大声喊道,“都给本王上,生擒澜王者赏银十万!”
士兵挥刀而应,如潮水般齐齐涌向六角亭,逐渐形成围攻之势,然而亭子里的人反应更快,唐擎风眨眼间就闪到了邓天贯面前,长剑铿锵出鞘,携着浓重的杀气袭向他胸口,谁知侧面突然有把剑横刺过来,生生阻断了他的攻势,邓天贯趁机翻身一跃,逃出了他的攻击范围。
唐擎风扭头看去,原来挡路的是副统帅刘新,没想到此人脑子不灵光武功倒是好得很,一把大剑左挑右勾使得极为灵活,竟缠得他无法脱身,只能眼睁睁看着邓天贯逃到了安全地带,被他麾下的士兵护在中心,再无斩杀之机。
“辞渊,去帮他。”
夜怀央一声令下,辞渊立刻飞身扑入战局,刃光交错间凝出一股凛冽的剑气,直袭刘新要害,刘新匆匆回剑相挡,不料唐擎风又从侧面攻来,势头猛烈至极,他大惊,沿着墙壁连续腾挪数步想从后方缺口逃出去,冷不防胸口一凉,他僵硬地低下头,骇然发现半截剑刃已经破胸而出。
抽剑,血涌,倒地,整个过程只有三秒。
与此同时,密密麻麻的士兵也已经来到亭子前方,唐擎风迅速在后方辟开一条通路,尔后沉声道:“爷,该走了。”
一行人鱼贯而出,以最快的速度离开了六角亭,就在他们即将踩着石头跨过水潭之时身后的士兵已经追了上来,冷芒直逼眼前,形势危急。
邓天贯得意的笑声从后方传来:“楚惊澜,你若就此投降本王或可留你个全尸!”
楚惊澜淡然凝视着前方,半个字都没说,只轻轻打了个响指,五十名影卫从天而降,瞬间杀入了战局!
他竟然也在这山上埋伏了人马!
眼看着那帮影卫拿着剑在己方阵营里横冲直撞,甚至往自己脸上招呼,邓天贯霎时火冒三丈,正后悔带少了人,幕僚忽然附在他耳边说了些什么,他神色凝滞了一瞬,随后轻轻地扬了扬唇角,那笑意极其隐晦,几乎察觉不到。
有什么东西不对。
裴元舒从开始到现在都在冷静地观察着局势,虽然敌方人多,明晃晃的大刀见缝就钻,但始终没能突破影卫的防线,这对他们而言并不算优势,可邓天贯在发怒过后竟然变得淡定起来,这太不正常了。
他转过身想要提醒楚惊澜:“王爷,微臣觉得……”
话还没说完,他忽然瞥到夜怀央背后幽光一闪,尚未来得及出声提醒,尖锐的利器已经狠狠地朝她扎了过去,就在即将挨到她的肌肤时,楚惊澜倏地将她揽至胸前并回掌相击,一声沉重的闷响过后,袭击者呕血倒地。
竟然还安排了水鱼!
裴元舒知道有人会刻意培养这种水下刺客用来完成某些特别任务,可没想到会在今天碰着,这下可真是前有狼后有虎了!
他正抓耳挠腮地想着办法,水下却异动不绝,暗影穿梭其中,敏捷如鱼,这边夜怀央还没缓过劲来,那边又突然蹿出一个抓住了月牙的脚踝,不停地把她往水里拖,她骇然尖叫,辞渊及时出剑斩断了那只手,然后迅速将她拉至身后。
唐擎风沉下脸紧盯着水面,偶尔举剑疾刺必不落空,水潭逐渐被血染红,可水鱼还是层出不穷,没过多久,众人身上都不同程度地挂了彩。
这样磨下去迟早要完蛋。
再次击毙一名刺客之后,楚惊澜把夜怀央推向了辞渊,道:“你护送王妃和裴大人先走。”
夜怀央蓦然睁大了眼睛,一句话就顶了回来:“我不走!”
“你留在这只会拖累我。”楚惊澜又把她拂远了些,同时转过身对裴元舒说,“你下山之后就去找常欣。”
裴元舒神色凝肃地点了点头。
他虽然不知道楚惊澜到底做了什么安排,但照目前的情形看来是对方占了上风,再拖下去对他们非常不利,他必须尽快让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