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离选秀日只剩下一周。
在这七天里,颜欢欢吃不好睡不好一一即使是再乐观,要离开熟悉的避风巷,也不免心生惶恐。这毕竟不是一个法治社会,没有人人平等,不是拿着手机和钱就能走天下的年代,嫁出去,受何等委屈,都是未知数。
纵是像颜欢欢这么随遇而安的人,也忍不住抱怨:‘如果当初你给我的是‘弹指秒杀一个星系’之类的技能该有多好?’
系统:【……】
人心不足蛇吞象,而颜欢欢显然是个干大事的人,开囗便是吞一个星系。
在选秀前一夜,李氏与她同榻而睡。
颜欢欢将脸埋在这个便宜娘亲的胸上,软绵绵,她的手轻抚女儿的后脑:“娘亲总觉得你还是在襁褓里的年纪,怎么一眨眼,就要嫁人了。”
“像娘亲这年纪,光阴过得特别快,只有儿女,一天一个样,留不住。”
她不知如何安慰她,二人贴得极近,她可以感受到李氏在微微发抖,眼泪打湿了她的发顶。
李氏没再说话。
颜欢欢只能将她抱得更紧一一上辈子她父母走得太早,没来得及一尝有爸妈的感觉。穿越过来快五年了,她才发现一个温暖的家有多幸福,可惜,这小日子也该走到头了。
日后运气好的话,自然能过上更好的日子,可再好,也比不上家里,爹娘环绕,兄长宠爱。
她闭上眼睛,脑子从未如此清醒。
反复地想了许多事情,将自己短短五年的人生碾碎了将每个细节都回忆一遍。
从今以后,不论进宫还是如何,都将不问出处。
翌日醒得很早。
许是紧张女儿的关系,李氏一觉没有睡好,醒来时脸上是肉眼可见的憔悴。颜欢欢倒是睡得很好一一选秀要检查身体健康状态,还要面见高位妃嫔,有替自己儿子挑的,也有给自己选‘好妹妹’的贤惠皇后,海选能留下的话,还有机会被皇帝见上一眼。她要是顶着一对熊猫眼,不是成心给自己美貌扣分?
睡前她连水都没多喝,就是避免脸蛋浮肿。
怕皇上误会你薄情寡义,想家的愁绪可以装出来,没必要通过糟蹋自己外貌的方法。
一个五品官员嫡女,掉进选秀里完全不出彩,颜欢欢又不是才女,背得最滚瓜烂熟的古文就是《出师表》,惟一能依仗的,也就这么一张脸罢了。
天还未亮,长空蒙着一层乌压压的灰,似是细雨将至。
而每一户将要送女儿进宫选秀的人家,早已灯火通明,梳理仪容,穿上素雅的衣裳,一张张稚气未脱的小脸,安静聆听娘亲临行的教诲,发丝一梳到底,挽成髻,当发丝渐渐收紧时,就像士兵上阵前一件件套上的精制盔甲。
有希望被皇后良妃看中,赐给年轻皇子的,亦有地位低微,自知不可能入得了两人为儿子挑选助力的眼,心里不是祈求着落选自行婚配,便是进宫拼一把,万一就被皇上看中了呢?真龙天子,哪有这么容易死,若是被得了位份,在枕边说点儿好听的,家里兄弟说不定就能被高看一眼。
各有各的欲求,选秀便是这些大家小姐的二次投胎。
“小姐,梳好了。”
秋芸轻声道。
颜欢欢点点头,平时她最爱赖床,梳妆时也总是半眯着睡眼,这会却清醒得不得了。她凝视着铜镜中精致的小脸,和初穿来的时候相比,是瘦了许多,瓜子脸尖尖的,显得一双凤眼尤其明丽动人。铜镜照得不真切,但十八无丑妇,何况是才十四岁的她。
肩膀还未长开,骨架纤巧,楚王好细腰,爱的便是那一份脆弱。
有种娇嫩的,脆生生的,不成熟的好看。
文人喜玩萝莉,娶回家的玩不够,到青楼里去玩,多少还未盛开便被折断的骨花朵一一可见这副模样,在男人眼里,还是颇具有性吸引力的。
想到这里,颜欢欢从自己的盛世美颜中移开目光。
“这可能是奴婢最后一次为小姐梳头了。”
若是回家自行婚配,陪嫁丫鬟多带几个也没关系,但进宫或是许给皇子,按规矩就只能带一个丫鬟,而这个人选,非檀纹莫属。秋芸留恋地替颜欢欢的花苞髻别上一朵小巧的梅花簪子,添上一分娇俏,她这句话已经说得越矩了,连李氏都不敢说什么话,怕惹女儿掉泪,也怕自己忍不住眼泪。
颜欢欢却是失笑:“梳头有什么好怀恋的,少伺候我一个人,偷着乐吧。”
“奴婢只想伺候小姐。”
没一会,秋芸就被打发出去了,檀纹也怕,怕她多办几句可怜话,自己就要被换掉了。其实跟着主子出嫁没什么好的,默认是主子爷能日的,日了不开脸照样当奴婢的有,不日也伺候人一辈子,进了宫更惨,随时要代主子受罪,动辄还有性命之灾。
也不知道哪来的忠心,瞅着不能跟她走,真的要掉眼泪了。
大抵在何处过的都不是人过的日子,颜欢欢待下人向来都是极宽厚的,便想着不如跟她走罢,不然留在府里换了新主子……干粗活倒是其次,最怕换到罗姨娘那儿。
颜欢欢作出了合理的推测。
在这个时候其实她不应该想这种无关要紧的事情,但越紧张,脑子就会自动思考一些和自己没有太大关系的事以作缓解。
就像即将上断头台的死刑犯,或许会想起小学时很爱吃麦当劳的开心乐园餐。
“娘,我饿,想吃点东西垫垫,”
颜欢欢冷不丁地开囗:“想吃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