郝明怀挺直腰板,目光空洞的看着眼前这一桌早已凉透的菜,默然无语。
对面的位置已是空荡一片,仿佛对面的人从未出现,也不会再出现。
封嵘悄无声息地坐到了那个位置上面,迎上郝明怀疑惑的目光,露出一抹诡异的笑容,“你走吧,颜颜不会再见你了,至少现在,她不想。”
郝明怀也忍不住冷笑道,“你终于舍得把这张伪善的脸撕开了,我就知道,你果然不是一个好东西。”随机目光一寒,看向封嵘的目光满是审视,“说吧,你接近颜颜的目的是什么?”
“很简单。”封嵘微微后仰,背靠在椅子上,显得不羁而又随意,完全不似刚才的拘谨与尊重,“我爱她,我想陪着她,守着她,这就是我的目的。”
“你……”郝明怀明显不相信,只以为封嵘在装模作样,刚想发怒,却被封嵘接下来的话给堵住了嘴。
“不过你有一句话说对了,我的确不喜欢你,甚至还很讨厌你。要不是为了颜颜,你以为我会给你什么好脸色。”封嵘脸上的笑意渐渐收敛,“因为你没有承担你应尽的责任,你对周雨晴的纵容给颜颜带来了无尽的伤害,你不是一个好父亲。”
听见最后一句话,郝明怀顿时如遭雷劈,呆若木鸡的坐在原地。
“我不是故意的……真的……我不想伤害她的……”
对面人却不肯放过他,沉郁的声音如同恶魔的低语,将郝明怀最后的遮羞布彻底撕开。
封嵘拿起筷子,从郝欢颜丝毫未动的饭碗里将郝明怀为她夹的菜一一挑了出来,“茄子?你知道吗,颜颜最讨厌吃茄子了。还有这道韭菜炒蛋,你难道不晓得颜颜对韭菜过敏吗?只是颜颜说这是你喜欢吃的菜,所以我才做的……”
一字一句仿佛颗颗尖锐的钉子,毫不留情的埋入郝明怀的五脏六腑,痛得他一呼一吸都成了折磨。
“够了……”郝明怀双手捂脸,声音都在发颤。
看见如此狼狈的他,封嵘却几乎想笑,“够了吗?我觉得还不够呢!一个父亲,连自己女儿爱吃什么不爱吃什么都不知道,你还有什么资格敢大言不惭的说你不是故意的吗?”
这仿佛就是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将他所有的自以为是压得粉碎。
最后的最后,郝明怀失魂落魄的离开了,封嵘看着他远去的背影,目光晦涩不明。
回忆就是一张张黑白照片,再美好的过去也会被岁月洗礼,褪去当年的颜色。
对郝明怀而已,他的曾经也不过如此。
那时他还只是一个初出茅庐的毛头小子,为了守护浪漫而青涩的爱情,和相爱却出生贫寒的恋人叶秋澜在一起,他毅然决然的选择了脱离家族,来到s市,成为了一名小小的公务员。
那段日子很辛苦却很甜蜜。郝明怀在机关上班,叶秋澜在外做些小生意赚钱,两人相依相偎,齐头并进,一同构建他们温馨的小家。
努力终究是有回报的,郝明怀仕途越来越坦荡,工作越来越顺利,甚至他的家族都认可了他的上进,接受了叶秋澜。
可生活过得好了,婚姻却悄然无声的亮起了红灯。
不知是谁说过,婚姻永远都不只有爱情,还有无数的磕磕绊绊和柴米油盐酱醋茶的琐碎。随着时间的流逝,年轻又不知进退的小夫妻开始因为观念和生活习惯的不同而产生一些摩擦,但为了曾经的诺言还是彼此忍耐与退让,直到郝欢颜的降生,让他们的矛盾彻底被无限扩大……
“工作工作工作!你一天到晚就知道工作!你就不能留下来花点时间好好陪我们的女儿吗?今天可是她的生日啊!”
“我也不想啊!可是今天市里开会,所有干部都必须到,我能有什么办法!说到底,我也是为了我们这个家,你就不能体谅体谅我吗?再说了,你不也是总到外面谈生意,没空着家!我看你那个什么破公司还是趁早别开了,留在家里当个全职太太,好好照顾颜颜吧!”
“那是我的事业,你知道我拼死拼活多努力才走到今天?你凭什么叫我放弃?郝明怀,你不觉得你太自私了!”
“我自私?我要是自私的话,我还能让你整天的待在外面鬼混吗?”
“什么鬼混?我那是应酬!郝明怀,你说话别太过分……”
年轻的男女越吵越凶,完全没有发现不远处的房门被人从里面打开一条缝,一个穿着白色连衣裙的小女孩正愣愣的看着他们。
………………
“欢颜,最近有没有觉得好一点啊?”陈医生微笑着问道,可照例未得到小女孩的丝毫回应。她只是双眼无神的看着空气,黑黝黝的瞳孔里一片虚无,仿佛脱离了整个世界。
陈医生的眼睛闪了闪,下意识的往心理治疗室的门口望去,却依旧未曾见到那对夫妻的到来,只有一个面熟的助理静静地守在那里。
见状,陈医生不由自主的叹了一口气,摸摸她的头发,温柔道,“今天爸爸妈妈又没有来吗?”
小女孩身体不由得僵硬了片刻,然后又变成了一只木头,不愿与任何人交流。
陈医生有些心疼的看着她,但到最后,还是将哽在喉咙里的那句话给咽了下去。
………………
“颜颜……”穿着得体却仍然难掩憔悴的女人蹲在小女孩面前,“爸爸妈妈要离婚了……”
“……”小女孩疑惑的看向她。
女人挂着比哭还难看的笑容,轻声道,“意思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