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岸那一眼,语声淡淡,却如地狱恶鬼一般,让人毛骨悚然。
锦衣王不是浪得虚名!
那份霸道,那份强悍,那份视对手于无物的淡定自若。
那个随从的手,突然在轻微地抖。
可是他很快,手稳定下来,将锋利的匕首尖刺向苏皎皎的下巴,沉声道:“你活还是她活?”
淡淡的月色薄薄的雾。
苏岸面白如衣,衣襟仿似杏花如雪。
“你知道,我为什么在你揭露皎皎的身世之前,将我与皎皎的婚讯公布天下吗?”
苏岸的音声如水,眼神看着持刀随从,但话却明摆着是对奇诺说的。
奇诺的身体一时僵住,他觉得冷,乃至于有一种类似于恐惧的紧张情绪让他接近于窒息。
苏皎皎突然明了,怆然唤了一声苏岸:“哥!”
“因为她从此就不再是你们夷秦的过气公主,她是我大周锦衣王的,”苏岸清晰而平淡地吐字道,“王、妃。”
仅这两个字,在苍茫夜色中淡淡地响起,带着说不出的压迫威逼和雄霸。
“你夷秦的公主我无权干预,可我大周的锦衣王妃,若出了事,”苏岸似笑非笑,“我不介意用你们整个的夷秦来殉葬!”
这话看似轻描淡写,但在场的人都知道,这绝不是无用的叫嚣和威胁。
面前这个断臂尚淌血的男人,有这个实力和本事。
“杀降二十万,不过是我一念之仁,”苏岸的目光有些散淡,“若不是碧心郡主救我一命,苦苦哀求我,我定让夷秦鸡犬不留,成为我大周实打实的边疆沃土!”
奇诺陡然明了他类似与恐惧的紧张窒息是源于何处了!因为面前这个男人,将整个夷秦视为草芥,他可以轻而易举地将夷秦族灭,然后让周人迁入取而代之!而自己在他面前,始终难以摆脱手下败将的深刻烙印。
即便他们从未真正交过手,他不曾服气过,即便在苏靖的筹谋鼓舞下,他甚至生起过将大周取而代之的野心和想法,但是不可否认,他一旦和这个男人正面交锋,他不得不承认,他怕这个男人。
如同一只狼王,面对一只猛虎,即便那猛虎只是在悠闲地睡觉,可是依旧会退却恐惧。
这是深入骨髓里的,接近本能的反应。
“知道碧心郡主临死前怎么说的吗?她说我是周人,所以我必须救你,可我也是夷秦人,所以我必须求你,求你放过这些妇孺病残,别再屠杀族灭。”苏岸突然冷冽地一嗤笑,“你们因她庇护得来的苟延残喘,而今竟然用她的骨血来威胁我,”苏岸的声息突然短促而严厉,“那试试看!”
持刀挟持苏皎皎的随从的手,猛地一抖,随即更加疯狂地收紧,不管不顾地叫嚣道:“我不管!你那些话,只在你活着的前提下有用!而只要你死了,我自有办法让你大周找不上夷秦!现在,是她活还是你活,你只能选一个!”
苏岸听了一动不动。
他略作忖度,然后微微笑道:“如果非要两者选其一,自然是,让她活。”
随从的匕首冷硬的刀锋已压进苏皎皎的脖子。苏皎皎听了这话,却突然眼眶一湿。
哥哥还在流血呢!断了一条胳膊,随便那么绑了几下可怎么行!
苏岸又道:“因为有她想着我念着我,我在她的心里,她替我活着是一样的。”
奇诺的内心几乎崩溃,拜托,这个时候,你堂堂一个锦衣王,突然之间说什么甜言蜜语的情话啊!
幸亏锦衣王非常知趣,很快言归正传:“我选她活,然后呢?”
随从这才反应过来,压着匕首逼迫着苏皎皎,看了一眼地上的苏靖,对苏岸道:“也学他的样子,用你的剑轻轻划你的脖子一刀。”
苏岸提着剑,便笑了,对随从道:“所以,我不是死于你,还是死于他?”
随从的内心也有点崩溃,拜托,这个时候了,快点照办就没事了,你还开什么玩笑啊!
苏岸拿着剑,看着剑上血,摇了摇头。
“药性都进了他的脖子,我轻轻划自己一剑,怕是要不了命了。”
说完他甚解人意地用剑尖点了点苏靖脖颈处溢出的黑血,这东西,毒得不能再毒了。
苏岸望着剑尖血,蹙了蹙眉,对那随从问了一个貌似奇怪的问题:“只这一种办法吗?能换一种吗?毕竟以彼之道还之彼身,不是件很愉快的事。”
那随从内心当真哀嚎。
锦衣王啊,您能快一点吗,要知道我强撑着,实则看你每一次喘气我都害怕!
你知不知道你自己是个非常可怕的人啊!
那随从强大着声音冷笑道:“您别怪我!苏靖已死,暗贼已除,太子已经无忧,从此大周太平盛世,再容不下你功高盖主了。所以此番夷秦之行,你不死于苏靖之手,也必须死于苏靖之手了!”
苏皎皎突然回头看了身后人一眼,尽管她什么也没看到。要不是她脖子不方便,她真想转过头问一句,这什么意思,大周皇帝要鸟尽弓藏兔死狗烹,容不下哥哥了?
苏岸在远处叮嘱道:“皎皎,别乱动,小心受伤!”
苏皎皎看着如玉树临风的哥哥突然为他不值。
她的鼻子一酸,眼里便含了泪。
哥哥用血用命,护卫住的江山,到底是谁的江山。
是杀他的江山,是骂他的江山,是依仗他却容不下他的江山。
苏岸举剑,对苏皎皎温软一笑:“皎皎听话,好好活着!”说完,引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