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让得了救济,也不好再滞留,忍着泪走了。晏子钦还是心软,准备去孙知州处据理力争,争取帮王让立案。被引到孙锡房内,房中摆着一架高丽纸屏风,把房间分成内室和外室,内室的两道人影投射在屏风上,一个高冠有须,显然是孙锡,另一个披散长发,额头似乎裹着病中防风寒的首帕,不知是谁。
孙锡听了通报,不耐烦地绕过屏风,坐在交椅上问道:“晏大人有事?”
晏子钦把王让的案子依样陈述,讲到一半,提及于家,孙锡的脸色顿时冷了下来,拍着扶手厉声呵斥:“胡说八道,我不受理自然有我的缘由,黄口小儿莫要张狂!”
屏风后那个披发男人也轻笑几声,缓缓站起,拱手道:“既然孙大人要教训下属,那么在下告辞了。”说着,被仆从扶着从侧门离开,全程只留给晏子钦一个模糊的剪影。
他是谁?正疑惑着,送客归来的孙锡咬牙切齿道:“你可知他是谁?他可是于卿,你怎么敢在他面前揭于家的短处!”
这就是于卿!这个一直被人提及的于卿竟和他近在咫尺又擦肩而过,晏子钦难掩惊讶,只是孙锡已经不想留客了。
此时天色将晚,晏子钦悻悻然回到家中。一天之内,他便明白了什么叫无能为力,做了官有什么用,官上有官,官商勾结,好像一团乱麻,不知从何处解开。
明姝见他趴在桌子上失魂落魄,送来一碟薄荷方糕,他看了一眼,懒得拿,明姝便掰开他的手指,握着他的手拿了一块,又往他嘴边送。
“在知州那边吃了闭门羹,知道官场的艰难了吧!”看他没精打采地咬了一口方糕,明姝幽幽道。
晏子钦有些惊讶,“我什么都没和你说,你怎么知道?”
“看你这副丧家之犬的样子就懂了,你可要挺住啊,往后的糟心事还多着呢。你当我爹爹的枢密使是怎么得来的,还不是熬了大半辈子熬出来的!”
晏子钦似乎没听到明姝的话,自言自语道:“孙知州也就罢了,还有个扑朔迷离的于家,我实在想不通,以他们的财力物力,何苦强求王让家那七间不起眼的铺子?还有王谔,王让说他曾和于家定过亲,可你又向我提过,礼部尚书招他为婿,一个男人怎么可能同时有两房正妻?”
明姝见他眉头紧锁,似乎连甜食都安抚不了他的情绪,便提议道:“不如,咱们亲自去看看那七间铺子,看看于家用它们做什么?”
“现在天色已晚……”晏子钦道。
“便是天晚了才该去,要是真有秘密,都是在夜里进行的。”明姝击掌道,向门外高声唤人备马。
“我是说,天色已晚,你去不安全。”晏子钦默默拉过她的衣袖,眼带担忧。
他想了想,继续道:“别急,我有更好的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