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泽跟青音第一次翻脸的时候,算得上是很晚了。
“你爱怎样就怎样,”早前他跟踪她,命令鯀率领四灵追捕穷奇的时候,她就已经很失望了,“娘娘对个人私事没有兴趣,相反,娘娘很不喜欢私下告状的人。”
“青音!你别太自以为是了,娘娘派你我下凡是辅助舜帝封印山海神兽,不是叫你私通凶兽来的。”
“我也告诉你,你别太自以为是了,我的事,轮不到你指手画脚。”青音基本从不生气,想不到第一次发火就是对着白泽,“你的自以为是对我也就算了,我不介意无关的人怎么想,但是你不要坏了舜帝的大业。”
“无关的人?”他讥讽道,“看来只有那个睡了你的家伙才是有关的人对吧。”
青音对他这些刻意的侮辱充耳不闻,她没有什么觉得可羞耻的,“你要怎么想我控制不了,所以你随便想。”
白泽对穷奇的厌恶也不是全部出自青音,更多的是他天生就有自命不凡的资本,标榜着善良和正义的白泽神兽,容不得一粒沙子,和代表穷奇本就是注定的敌人。
即使不是因为他心里对青音有一份情愫,他也不能容忍同为祥瑞的青鸟跟一个邪魔扯上关系,这无疑会玷污同为祥瑞的他。
爱一个人是可以是那样简单,想在一起有时又是那样难。即使很爱,即使深爱,也未必能比翼双飞。世间苍凉,本不是同舟又怎能济流。
一个旨在传播福音,一个天生就带着灾难。世间难有两全法。
凶兽之心和陵晨即是穷奇是共生的,除非他的法力全部消失,不然他永远不能摆脱那颗心脏的控制。不过那样骄傲的他愿意变成一个普通的凡人吗?
如果她变成凡人,他是否会愿意呢?
何况,他满身的凶兽之力不是说散就能自己控制散掉的,唯一的方法是用乾坤印,就是师父交代她下凡收集山河之力炼制的,只有那种睥睨天下的封印才能彻底控制住一切的力量,只是那样做了,便不知道他何时能从封印中恢复,也许是一千年,也许是永远。
或者,她可以在他身边一直照顾他,毕竟最纯净的祥瑞的力量可以抑制住他间或的失控。
她因为怕他会误解什么,一直没有说清楚她来自哪里,而他也不甚在意,对穷奇来说,对漂泊了太久的人来说,重要的是眼前的人而不是别的什么看不见的东西。
她还来不及跟他说清楚,因为谁会想到这样一种纯粹的信任会变成深仇大恨的误会。
他不可置信的眼神一次次在梦里刺醒她,兜头而来的是满满的绝望,他只有一句话问她,“你是舜帝的人?”
她没想到他会在舜王宫突然出现,要是被别人发现了他就难得简单脱身了,“阿晨,不是你想的这样的,你先离开这里,我会跟你解释清楚。”
“你回答我的问题,是还是不是。”
“是,”她咬咬牙答道,“但是不是你想的那样。”
他踉跄地后退了一步,“这么说你真是青鸟了?”
她不知道该说什么,算是默认了。
“西王母的信使,后来被九天玄女收去当徒弟,再后来被派到凡界来,据说就是为了封印我们这些怪物。”他一个字一个字地提醒道,最后竟然笑了,而那笑里,尽是苍凉。
他以为遇见了她,他的苦难就结束了,想不到却是另一重苦难。
“你不问我是怎么知道的吗?十年前九天玄女派你下凡的时候,我们就知道了,很长时间我们都在防着这位神秘的青鸟大人,没想到是你啊。”
“你的目的很明确啊,连色诱都舍得下血本,他们说得没错,你最后要的就是要我反过来帮你对付他们几个,我不是一不小心都告诉你了吗?混沌怕火,饕餮忌声,梼杌的克星就是四灵,至于我,你不是随时就可以下手吗,那么你还想要什么?”
身后突然响起了一声恐惧的尖叫生生打断了她的解释,“是穷奇!我见过他,快来人啊。”
她错愕地回头,不料正看到白泽带着一丝意味不明的笑容远远地走来,“来人啊,圣女殿下引出了穷奇,抓住他!”
他的声音轻飘飘地传过来,“我知道了,这就是你要说的解释。”
他的眸子一刹那闪过一丝猩红之色,整张脸都剧烈地狰狞起来,坚硬的鳞刺突突地撕开了原本清俊的面容,巨大的黑色的翅膀倏忽间从背上破裂而出,带起了浓重的烟尘,一瞬间,几乎天昏地暗。
白泽冷笑一声,化出了雪白的兽身,凛凛地冲上去卷做了两股风云。
不过三招,高下已分,再打下去的结果就是白泽死。
“不要,不要,陵晨,我求求你”白泽跟她再有矛盾,总归是一道修炼的朋友,她不可能无动于衷,而且如果白泽真被他一时冲动杀了,他就再也回不了头了,“我求求你别杀人,你答应过我的。”
这个人已经不能称之为人了,他有着世界上最可怖的样子,她好怕,她害怕她的陵晨会因此一去不返。恶魔的力量用得越多,他本身就被吞噬得越厉害,那么终有一天他就是个彻头彻尾的魔鬼。
他听到她在喊他的名字,不由愣了一下,这个名字是她送给他的,她说叫穷奇不好,因为他们是在陵山遇见的,她说早晨的阳光很好,所以要起这个名字。
他脑子里鬼使神差地想起了那晚的事,月照花林,宛转缠绵,恍惚得就像一个美梦,是现实太残忍他不敢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