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嬷嬷陪着沈若华进了信国公府,转过好几处院落穿堂,到了一处布置雅致的暖阁。一进门就觉着一阵暖意扑面而来,带着点梅花的甜香味,让人不由有些醺然。只见那暖阁四下都烧着大珐琅火盆,地上铺开朱红锦绣地毡,一溜黄花梨雕漆太师椅上搭着灰鼠椅搭小褥,丫头们屏息静气地立在一旁伺候着。
福王妃高坐在上位,一旁陪着的正是信国公夫人魏氏,满脸笑容与福王妃说着话:“……不是我自夸,实在是个出挑的,模样一会子请王妃看一看,就是性情那也是温婉淑惠,之前还替吴太夫人抄过经书的,连吴太夫人也夸性情好,还能有错?”她脸上露出自得的笑,“照我说,虽然咱们家不及东平王府出身高贵,可论模样品貌也是配得的。”一副热切的模样。
福王妃却好似没什么兴致,淡淡端起茶盏吃了一口:“若是你们两家都满意,那自然是件好事,只是我年纪大了,也不大过问这些年轻人的婚事,这说合的事你还是请宁王妃她们吧,横竖她们都喜欢热闹,想来是极为情愿的。”
魏氏不曾想到福王妃是想也不想就拒绝了,脸上有些讪讪,只得道:“王妃爱清净,这倒也是没法子的事,只是若亲事成了,还请王妃赏面吃杯喜酒才好,还有世子妃也一并来坐坐。”她一心想着,若是能说动福王妃答应作主婚的事,说不得东平王妃更是会高看一眼,就应承了这婚事了,毕竟福王可是管着宗人府,这些宗室亲王谁不得卖个面子给福王。可是没想到素来好性子一团和气的福王妃连想也不想就拒绝了,她只得作罢。
见沈若华进来了,福王妃笑了起来:“你来了,快过来坐着,今儿这天虽然不下雪,但是冷着呢。”
沈若华给福王妃与魏氏见了礼,笑着道:“知道王妃念叨着我,不敢怠慢跟着李嬷嬷过来了,还不曾给那几位夫人见礼呢。”
魏氏为了福王妃拒绝的事,心里有些不痛快,只是见了沈若华还是堆起笑来:“三夫人太过多礼了,那几位老夫人和夫人都在花厅里抹叶子牌呢,你婆婆这会子也过去了,就是不去也不打紧的,不如留在这里陪王妃说说话,也能躲个清静。”
她与沈若华寒暄几句,又匆匆起身:“王妃见谅,怕前边还安排的不妥当,妾身先去瞧一瞧。”
福王妃也没有留她在跟前说话的意思,知道她着急一会相看的事,点了点头:“你去忙你的,只怕今日你不得歇息呢。”
待魏氏走了,福王妃才松了微微蹙起的眉头,与沈若华笑道:“可算是走了,方才她那模样我只当是婚事已经成了,其实还只是相看,哪里就这样着急。”也不打算瞒着沈若华方才与魏氏的说话。
沈若华面上平静无波,轻轻笑着:“是请王妃说合么?”
福王妃轻轻叹了口气:“可不是,她想把这府里的二娘子说给东平王世子,所以想婚事成了请我帮着说合。”她摇了摇头,“只是我一想着从前周家可是跟煦琳订了亲事的,我这心里……”她又是叹了口气,没有再说下去了。
如同密密麻麻的细针扎在心上,并不是十分的痛,但还是有无法言喻的酸楚。沈若华垂下眼帘去,没有看福王妃,轻声道:“永嘉郡主,终究已经没了,总还得过日子,说不得是一桩好亲事。”
福王妃笑了笑,笑容并不好看:“我也知道兴许就是桩好亲事,可是心里过意不去,总觉着煦琳好似还在一般,怎么能就这么又定了亲事了。”她有些感叹,“从前瞧着是极好的一段亲事,煦琳与周家那小子也是自小青梅竹马情投意合的……可惜了……”
沈若华心上的针已经被拔了出来,那万万千千的针孔中沁出一滴滴的血珠子,温热而苦涩。不止是青梅竹马,不止是情投意合,他们相识于幼年,那时候的朱煦琳还是无忧无虑的靖王府小郡主,东平王与靖王也是相交甚笃,时时会从巴蜀前来云贵拜访,他们也就这样相识相熟了。在那一场大乱之后,失了父母的朱煦琳被送到了京都,进了宫后没有了亲人,只有君臣一般的太后,她那样战战兢兢地活着,努力让自己成为了没有软肋心思缜密坚强如钢铁一般的女子,直到知道被赐婚给他,那颗早已经被层层覆盖的心才有了微弱的跳动,慢慢地活了过来。
嫁给他,离开宫中,去巴蜀成了她唯一的期盼,在一次次勾心斗角躲过明枪暗箭之时,这个是她唯一温暖所在,他对于永嘉郡主朱煦琳不止是未婚夫婿,还是她平生的期盼。可惜,她还是没能如愿,就这么死了。
她把心慢慢按捺下去,勾起一抹笑容:“听说姚二娘子模样和性情都是极好的,一会说不定就相看中了,王妃可是吃不到谢媒茶了。”
福王妃哈哈笑了起来:“我年岁大了,不爱揽这些事了,宁王妃倒是个爱热闹的,一准愿意做这个。”她忽然想起来,低声道:“前次在宫里那事,你可有了法子?”
她轻声叹了口气:“我也知道宫里是非多,若不是辅国公夫人实在求得我没法子,又想着或许能替你再多个帮衬的人,才应下这桩事。”
沈若华听到说起许皇后的事,不由地微微蹙了眉,轻声道:“皇后娘娘的身子寒气太重,一时半会怕是难以怀上子嗣,还需好生调理一番,这期间怕是不能随意用什么汤药,怕乱了药性。”她说的已经尽量含蓄了,也只能这样告诉福王妃。
福王妃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