寿宁长公主一身大红金线凤纹通花妆缎大袖对襟裳遍地金凤尾裙,梳着高高的望仙髻,五尾金凤吐珠钗明晃晃地在发髻上摇曳着,她正得意地坐在铜镜前端详着自己的打扮,与一旁笑眯眯的于嬷嬷道:“今儿这梳头嬷嬷可是太后娘娘从宫中赏下来的,瞧着手艺倒是不错的。”
于嬷嬷笑着替她系上腰佩:“长公主天生丽质,就是没有这些那也是最好看的。”
寿宁长公主长脸上笑容越发得意,挑了挑眉:“那是自然,一会子准教薛三吓一跳。”她总算是如愿以偿嫁给了薛文昊了,不用再日日守着孀居的名分,一举一动都不自在。
于嬷嬷理好寿宁长公主腰间的佩玉,笑道:“驸马一准是喜欢得不成,长公主如此尊贵肯下嫁给他,那是他也是广平侯府几辈子修来的福气。”她压低声音道:“只是长公主可千万要记着,公主身份高贵,就算是下嫁给他,也是君臣有别,可不能让广平侯府那群妇人给拿捏了才是。”
于嬷嬷去过广平侯府好几回,与薛老夫人、陈氏姚氏都打过交道,早就看得明白,她作为长公主的教导嬷嬷自然是不能让长公主被他们蒙蔽了。
她借着这会子与长公主说着:“婢瞧那薛老夫人可不是什么善茬,先前长公主吩咐了广平侯府把她打发了,她就请了沈氏去看诊,还治好了中风之症,这会子怕是得意着呢,毕竟名义上也是婆母,还不知道想怎么乔张做致,还有那府里的世子夫人与二夫人,也不像是好相与的,公主可不能由着她们张狂!”她去了那么多回,广平侯府连一点孝敬都不曾给,自然不能让她们好过了。
寿宁长公主脸上的笑容转为狰狞,她慢条斯理地理了理修满金线缠枝花的衣袖:“无妨,她们很快就会知道我的性子了。”
正说话间,丫头在帘子外跪下道:“驸马带着聘礼到了府外了。”
寿宁长公主忙吩咐于嬷嬷与丫头们:“快,快替我瞧瞧可都理好了。”迫不及待要准备登车去广平侯府了。
于嬷嬷忙拦着:“长公主别急,要让驸马把聘礼抬进了府里,行了奠雁礼才能出来。”寿宁长公主这才耐着性子坐了回去。
薛文昊捧着一对扎了大红绸带的大雁,苦着脸耷拉着嘴角进了寿宁长公主府,在宫中派来的引导嬷嬷的引领下,一路从长公主府府门进去,只是与娶沈氏时不同,他每走三步就要一跪一叩首,这也是尚公主时候的规矩,意味着虽为夫妻,却是君臣有别,寻常夫妻都是夫为妻纲,可驸马只能以公主为天,不能乱了尊卑。
在一众夫人们的众目睽睽和指指点点下,薛文昊红涨着面皮,抱着那对不停挣扎着的大雁,咬牙一跪一叩首一步步从府门走到了前堂,心里已经是无比地屈辱,这简直比杀了他还要难受,想他堂堂fēng_liú探花郎,从来都是女人逢迎讨好,何曾受过这样的羞辱!
前堂里一身儒雅的康王与康王妃已经坐在正位上了,寿宁长公主是先皇长女,太后身子不好,就打发康王与康王妃来代了至亲之位。薛文昊一进正堂,就被引导嬷嬷喝令跪下,抱着那对雁拜倒在康王夫妇跟前。
康王看了眼拜伏在地的薛文昊,脸上的笑容也是淡淡的:“驸马请起吧。”
薛文昊三叩首之后才起身来,将手里的大雁送到一旁的婆子手里,恭恭敬敬听着康王与康王妃训话。
康王照着规矩说了几句,却并不亲热,虽然眼前这位就要成为亲姐寿宁长公主的驸马,他却并不满意,只因为薛文昊虽然才名在外,却也只是精通制式文章,对朝政大事完全不通,且自视甚高,毫无变通之能,实在不是个有用之人,若不是寿宁长公主看中的他模样,执意要嫁给他,康王对广平侯府也毫无兴致。
康王妃见自家王爷不再说什么,忙吩咐婆子:“去请长公主来吧。”
寿宁长公主带着婆子丫头们一阵风似得进了前堂,撩开头上的盖头欢喜地向薛文昊道:“还不快些让人备好车,这就去广平侯府吧。”她这一身妆扮和俊秀的新夫婿可得让京都贵府里的人都看一看,好知道她不是守寡的了。
康王皱着眉头看着自己姐姐,咳了一声道:“皇姐,不能乱了规矩!”他脸色淡淡转而看向薛文昊:“驸马当给长公主行大礼。”
薛文昊一时如同吃了苍蝇一般,别家亲迎都是岳丈叮嘱新妇孝顺公婆开枝散叶贤惠温良,只有他要被小舅子命令给自己妻室磕头,日后还要以妻为尊,真是奇耻大辱。可是他再怎么不情愿,也不敢反驳康王的话,只得再跪下去,给寿宁长公主磕了三个响头:“见过长公主。”
康王这才微微颔首:“日后虽为夫妻,可尊卑不能乱了,驸马当谨遵规矩。”
薛文昊忍住吐血的心,低声应着,这才起身来,躬身请坦然受了她大礼的寿宁长公主出府登车回广平侯府全礼去。
马车早已经准备好了,是礼部送来的宫车。寿宁长公主披着盖头,由引导嬷嬷与于嬷嬷扶着一路向着宫车走去,身后的薛文昊却还是得照着规矩三步一跪一叩首跟着往宫车去。
看着寿宁长公主一身大红凤袍出来了,请来公主府观礼的夫人们更是不住议论起来,不少人都用袖子掩着嘴笑着,低声说着,这位长公主可是孀居十余年又作新妇,这在本朝可都是少有的事,偏生尚的驸马还是这样年轻,长得好模样又是才名在外,却肯娶差不多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