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茂业的病来势汹汹,就算是沈若华亲自替他看诊,医官小心地照着药方子拿了药煎了汤药给他服下,可他还是止不住呕泄,很快就已经是连说话的气力也没有了,只是昏睡着,醒来也只能无力地睁着眼,动弹不得。
梅姨娘与兰姨娘伺候地很是尽心,一应薛茂业身边的事都不让丫头插手,亲自替他擦洗更衣喂饭喂药,连病坊里的医官都议论着,从未见过哪一家的姨娘这样尽心尽力伺候的,连疫病都不顾了,如此忠心也是难得了。
只是这样体贴的两位姨娘却没过两日也被训斥责骂了,一早病坊里便听到梅姨娘与兰姨娘的哭声,哀哀戚戚好不可怜,顺着声音病坊里的人三三两两聚了过来,只看见广平侯安置的矮房前几个丫头缩着头惧怕地站在门外,里面两位姨娘的哭声哀哀不绝地传来,好似正在被责骂着。
有人好奇地探头往房里看了看,又低声问丫头道:“这是怎么了,难不成是广平侯的身子不好了?”都听说了广平侯病得很重,好几日也不见好。
丫头摇了摇头,脸色惶惶:“婢也不知,一早就是两位姨娘进去伺候侯爷用汤药,谁料不到一会就听里面摔了碗,两位姨娘哭着求饶,只怕是惹得侯爷恼了,正在训斥吧。”往日她们也不近前伺候,都是两位姨娘在房里伺候,打发她们在门外等着吩咐就是,所以里面究竟是什么情形她们也不知道,也不敢随意进去,只能在外边等着。
围过来的人不住地摇着头,很是不以为然:“说来那两位姨娘也算很是尽心了,能够不顾染上疫病的危险留在病坊里伺候,事事亲力亲为这可是很难有人能做到的,想不到广平侯爷还挑剔,也真是委屈了。”身旁的人都应和着,这几日他们可是看得真切,梅兰两位姨娘伺候地很是周全细致了,想不到还会挨了训斥责骂。
说着话时,里面传来梅、兰两位姨娘的哭求声:“侯爷饶了妾身吧,不要赶了妾身走,侯爷如今身子不好,妾身怎么能离了这里呢,还要留下伺候侯爷呀……”声音低低切切,好不哀婉。
正在众人诧异之时,梅兰二位姨娘抹着泪出来了,眼眶红红地吩咐丫头:“去收拾收拾,我们二人要回大同去。”
一众人都愣住了,只听梅兰二人道:“方才喂汤药时不小心洒了些,侯爷气着了,不肯再教我们伺候,让我二人回大同府去。”说着还不住用手绢擦着泪,很是委屈的模样。
丫头们看了看矮房里,终究没敢多说,只得照着吩咐去收拾了二位姨娘的衣物,又是张罗着马车,要送了梅兰二人回州府去。
兰姨娘唤住了丫头:“你们不必跟着去了,留在这里好好伺候侯爷吧,我二人自己坐了马车回去就是了,待过几日侯爷气消了我们再过来。”她说着,忧心忡忡地看了一眼矮房里,一副放心不下的模样,“侯爷如今身子不好,我们不在跟前怎么能放心,又怕他气坏了身子,只好先回去,过两日再来。”
梅姨娘还特意叮嘱了丫头们:“侯爷方才气着了,这会子刚歇下,你们就先别进去扰了侯爷歇息,又惹得侯爷气恼。”丫头们忙应着。
真是忠心可嘉!一众人连连摇头,想不到广平侯还有这样的福气,能得了这么两个忠心的姨娘,实在是难得!
在一众人感叹的目光中,梅姨娘与兰姨娘三步一回头地出了病坊,坐着马车离开了。
丫头们一直等到过了午时还不见薛茂业的房里有半点响动,实在是奇怪,才小心翼翼地端着汤药进房去,想唤了他起身用药,却发现他已经人事不省地昏了过去了,吓得她们一时惊叫起来,连滚带爬地冲了出去,高声唤着:“快来人呀,快来人呀,侯爷不好了……”
这一声尖叫打破了病坊里的平静,几位医官慌忙往这边奔了过来,快步进了矮房里去看,若是广平侯因为疫病死在了大同,他们这一干大同府的官员可都要吃不了兜着走了,他们那里能不着急!
进了房,几位医官七手八脚上前把脉的把脉,查看的查看,摸到薛茂业还有气息,脉搏也尚算平稳,才稍稍放下些心来,只是见他昏睡不醒却很是不寻常,不像是病得如此,倒更像是……被人下了药了,才会这样唤也唤不醒。
医官急得直跺脚,问丫头道:“侯爷今日用了什么,怎么会中了药了?”
丫头吓得脸色煞白,连连摇头:“不曾用什么,一早两位姨娘伺候侯爷用汤药,被责骂了赶回州府去了,婢们方才进来就见识如此情形了。”
医官更是疑惑了,忙又问道:“可还有别人进来过?”
丫头摇头:“二位姨娘走时吩咐了,不让婢们进来扰了侯爷歇息,所以一直不曾有人进来过。”
医官糊涂了,没有别人进来,难不成是两位姨娘给广平侯下了药?这怎么可能呢?说出来谁也不会相信呀。
直到有人请了沈若华过来,替薛茂业看了诊拿了药给他灌下去,已经病得不成样子的广平侯才悠悠醒转,虚弱地睁开眼,茫然看着一干围在榻边的人们,好半天才想起了先前的事来。
“梅姨娘和兰姨娘呢?!那两个贱人呢?”他脸色陡然转厉,瘦削的脸上满满是愤恨,“她们居然敢算计我!给我灌了药!”想到早上那一幕,他就觉得又是羞辱又是愤怒,他的两个姨娘趁他病得动弹不得喊不出声来,强给他灌了药进去,把他给药倒了!
丫头们这会子已经吓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