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离……
叶寻在心底暗暗念了几声,他抬起头来,看着那个叫阿离的姑娘。她还是睁大了眼睛,一直看着自己,双眸中有些微微湿润的雾气,看起来水汪汪的,眼角反射出点点晶莹。眼神看起来有些迷离。
想来是难受得狠了。
叶寻放轻了声音,问道:“姑娘现在好些了?”
她点点头,说道:“多谢……”
“举手之劳。”
阿离低垂了眼眸,她指尖点在伞面上,不住婆娑着,良久过后,她低低道:“劳烦载我一程,带我回城里。”
叶寻点了点头,他看阿离神情恹恹,病怏怏的,当下没有再和她讲话,怕扰了她的清净。
车厢内一时陷入了沉默,叶寻索性也半靠在车厢上,闭目养神。阿离虽然在车厢上,但是安静得好像不存在一般,连呼吸声都是悄悄的,很轻柔,叶寻几乎有种自己独处的错觉。
突然车厢里弥漫着一股浓重的血腥味,叶寻吸了吸鼻子,睁开眼睛。
阿离此时正拿出一块帕子,仔仔细细拭去唇边的血色。她擦得很认真,丝毫没有到注意叶寻已经睁开了眼睛。等把血迹擦干净了,她把染满鲜血的帕子整整齐齐叠好,拿在手中紧紧握着。
叶寻看着那张浸满红色的帕子,皱紧眉头,他问道:“姑娘可有什么要紧的?”
阿离浅浅微笑,她回道:“我没事。”
一个不好,拉下病根可就不妙了,还是尽快进城就医得好。
叶寻抿了抿唇,然后对着车厢外的车夫高声吩咐道:“加快速度回城。”
叶寻话音刚落,马车明显加快起来,一直平稳的车身有些摇晃了。
“回城后,姑娘还是尽快去医馆找郎中诊病为好。”叶寻劝道。
叶寻自己本不是一个善心的人,对一个只见过两面的人,他本不该如此热心才对。叶寻自己也觉得有些不可思议,没想到自己这几天竟变得如此和善。
看来是太久没办案了,心肠被磨得软了些。
“我……”阿离说道:“我家长辈就是医者,我偶尔随他四处行医,自己也略略懂得几分岐黄之术,我知道自己并没有大碍。”
叶寻打量她,见她淡定从容,似乎真不是什么了不得的毛病,当下没有再谈及此事了。
马车一路驶进城里,走过长街的时候,阿离轻声道:“到了,放我下去吧。”
叶寻撩起车帘,见长街上人来人往,好不热闹。他扫过一眼,发现此处不是西街。上次叶寻迷路,还是阿离指的路,她应该是住西街才对。叶寻没有多问,他命令车夫停下,让阿离下了马车。
阿离立在车外面,她微笑着,隔着窗子直视叶寻,半点不见姑娘家的扭捏。
她低头朝叶寻行了个礼,“多谢。”
“姑娘客气。”叶寻有些不自在,他还真没见过有人这么直盯盯的看着自己的……叶寻放下车帘,隔开她的目光。
叶寻回到了国公府,他刚进家门,老管家便急急迎上来。
他对叶寻说道:“少爷,您可回来了,大理寺的赵大人一直在等着您呢。”
老管家很老了,他在叶国公还未出家时便一直待在叶家,可以说是看着叶寻长大的。现在叶寻当家,别人都换了称呼,只有老管家还叫叶寻一声“少爷”。
叶寻解下披风,伸手递给七宝。他问道:“他来了有多久了?”
“一大早便等着了。现在正在客厅里喝着茶呢。”
叶寻听了,当下往客厅那边走去。赵子箴来国公府找他,应该是有什么大事,不然该在大理寺直说了。叶寻暗暗猜测,赵子箴此行与兵部侍郎的案子有关。
陛下不让查,那叶寻便“不查”。线索明明就在眼前,要叶寻就这么放弃了,他实在不甘心。凶手可以没有,但叶寻必须给自己一个交代。
叶寻走到客厅的时候,赵子箴正拨弄着茶盖,好像有些走神。叶寻轻咳一声,赵子箴回过神来就要行礼。
叶寻一挥手,阻止了,他说道:“这里不是大理寺,你大可不必如此,来找我有什么事情,说吧。”
叶寻虽是如此说,但赵子箴却还是恭谨的站在叶寻下首,微弯着腰,他说道:“大人,下官此次前来,是有要事要报。”
叶寻喝了一口茶水,淡淡道:“可是兵部侍郎的案子有眉目了?”
“正是。”
叶寻用力把茶杯磕到桌面,面上似笑非笑,“难不成赵司直不知,这案子查不了了么?你是故意找我晦气不成?”
“下官不敢,”赵子箴愈发低着脑袋,“虽然有大理寺卿压着,盯着不许查,只是……只是下官知道,大人一定还会暗地查下去。”
叶寻面无表情,说道:“你倒是了解我。”
赵子箴跪在地上,叶寻看不清他的表情,半晌后,赵子箴说道:“下官随着大人办案这些年,别的不敢说,但下关知道,大人若是放任这案子悬而未解,以后定然是不甘心。”
大理寺有六个司直的职位,但只有赵子箴叶寻用得最是称心。叶寻不喜欢吵闹的人,赵子箴平日少言寡语,除了破案的时候,否则都是叶寻问一句他说一句。而且赵子箴办事利落,不管叶寻吩咐什么,他总是很快办好,跟那些别有心思故意拖拉的人完全不同。不过他只埋头做事,不懂变通,所以官路都是不畅的。
现在,同期上任大理寺司直的人或多或少都有迁升,只有赵子箴在这个位置上死活不挪位。叶寻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