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忙回头张望,却见大树稳稳当当挺立着,断了的是手指粗的毛笔,脑中瞬间闪过两个念头“不过如此”“不对,师父手下留情了啊”!
东方师兄尚未见到白掌教,就被劈头盖脸一顿臭骂,东方师兄垂头挨骂,无一丝辩解,最后白掌教骂够了,吼道:“面壁思过三天,不要来烦我。”虽说是责备语气,话里却透着宠溺,面壁思过三天也不过是自己修炼三天而已。
我不禁抿着嘴好笑,像极了当初鸨娘对自己,半是责备半是宠爱。
“弟子领命。”东方师兄说着就退到殿门口,但依旧嬉皮笑脸,“师父可要来看弟子啊,三日不见弟子会想您的!”就见白掌教眼皮直跳,骂道:“仨月,别让我见到你。”
东方师兄走后,师父似乎还在气头上,头也不抬,始终低头写着文案,不过看那落笔的幅度更像鬼画符,我没胆凑近脑袋去瞧瞧,就听师父问道,“近日墨竹前辈身体可好?”
墨竹仙人不是神仙吗,会身体不好,除了看着比较懒,没什么不好的,我不解答道:“身体无恙。”
师父继续道:“定要好生服侍!平日里无事,你可与众弟子一同学习、修炼;在你学会驭剑术之前,金雕宵风且暂借与你;这枚玉石随身带好,进出重溪之用;这几本书带去自己看,过几日检查功课……”
师父始终不曾抬头看我,手一挥,玉石、书浮于空中,飞速在大殿里绕圈圈,有意识般像蜜蜂在寻找蜜源,而后似乎发现了我,直直朝我射来。但分明是将我当靶子了,惊得我忙举双手半接半挡。
然而我刚手忙脚乱地接住一本书,书页却散架了,装订线如丝茧抽离,所有书页散落一地。我惊得不知所以,同时又皱皱眉,这书忒次了,随后便被玉石正中脑门,痛得泪水在眼眶里打滚。
师父却始终低着头,没看到似的,也不知是否师父有意戏弄我,我心一横把眼泪憋回去,略带哭腔又小心翼翼道:“师父,书页散了。”
此时师父才抬起头看我,我脸上一红,做错事般慌乱地低下头:“我一碰书就散了,我不是故意的……”
未待我解释,师父又一挥手,书页重新订合,与玉石一块重又腾空而起飞回架子上,转而又是一摞书和两枚色泽不同的玉石飞向我。
这次有了教训,我双手举在面前,以捧的姿势小心翼翼边接边挡,书没有飞射而来,缓缓落到我手上,我心说书也有脾气么,有的暴躁有的温柔?
师父道:“白玉配于腰间,青玉带在里衣,不可示人。”落在我手上的两块玉石,一块温润白玉写着白字,同先前撞我脑门的玉有些相像,另一块却是青色,质地也不如何好的样子,有些杂质。
正待细看,师父又道:“这些法器中,自己选一样。”我看着恢复埋头奋笔疾书模样的师父,他指的法器在哪呢?
可能我反应太慢,师父不耐烦道:“这个,灵性十足,法器自己选了你,还不接……”一串珠子不知从哪飞来,灰蓝色,有细碎的条纹,状似破碎的条条云素,每一颗珠子都透着幽幽的蓝光,好似寂静山林中的蓝色月光,宁静而魅惑,我毕恭毕敬戴在手腕上。
“忘了,行拜师礼吧。”师父忽然想起尚未行拜师礼,这才放下笔,端出一副威严的样子:“行礼吧。”
我赶紧反应过来,将所有东西放在一旁,终于能向月川他们那样正式拜师了,这一刻是我期盼已久的,神圣庄重,像个将军一样,效忠国家而立下誓言,如侠士肝胆相照,忙俯身道:“师父在上,弟子句之在此叩拜,谨听师父教诲……”
“可以了,训教的话就都省了,可还有事?无事告退吧。”我尚未说完师父就打断,又低头提笔,水墨纷飞。
豪情万丈顿时泄气,我也只能道:“无事,弟子告退。”
可就在此时,师父忽然抬头,眯眼看我一下,又忙移开眼神,四处张望了半天,最后咳了一声,似笑非笑,做贼般道出一句:“出去别给人瞧见,记住了。”
我心说怎么拜师还偷偷摸摸的,师父表情甚是奇怪,我想问为什么,但仍是禁不住师父严厉的赶人目光,悻悻离开溪源殿。
心中有些郁闷,还真如东方师兄所说,师父应该不会再收入室弟子了,估计我也要同其他师兄姐们一样,被送给别的长老做弟子,甚至可能直接拜入墨竹仙人门下,只是,若是能拜这样一个画里出来的神仙做师父,也是上辈子修来的福分,值得了。
师父给人感觉始终有那么点不靠谱,虽然没有看到他嘲笑我,但颤抖的白胡子下始终藏着若无若有的笑意,若不是他是掌教得端着威严的架子,定然是个老顽童模样,那时还不知怎么戏弄人呢。
当然这只是我美好的猜想。可师父若能解开心结,定然是个极好的师父,就像他对东方师兄那样。
师父啊,您究竟是有多懒啊?都不肯多说一句话,还是说,您有多懒,就表明您有多怀念已逝去的那两个弟子,尽没有一个弟子能抹尽您心中的伤痕吗?
站在殿前,阳光明媚,顿时心情大好,放眼远望,却见溪源侧峰山头上,忘轩一席白衣,翩翩而行,正朝这走来,山与山之间,云层中,若隐若现浮出的雕花木桥,忘轩如步云间,款款而行。
我看得有点出神,就想起在千里观那夜初见忘轩时,他一袭白衣,姣好的面容,误当做清秀小道士。此时另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