恨他。
爱他?
她想紧紧地抱着他,看着他的眼睛;可又觉得自己会气到用剑刺穿他的胸膛。纵是千百次的交合,他也从来没有在意过自己,如果一段风华绝代的生命正以六天的速度流逝,两颗心的距离又能改变多少?
“迷迭香,我要沐浴了。”
“是。”
她先亲手试过水温,她早已熟悉隼洛溪最爱的温度,少一分寒冷,多一分则太烫。隼洛溪开始沐浴,他解下发带,憔悴银丝荡满肩头。
看着他当初英姿勃发的模样,再看这幅憔悴的身体,红了谁的眼眶?
隼洛溪知道她在哭,但他没有提起,只是勺起一勺水,洗净自己的身体。
没有任何疤痕。
他浪迹江湖里,杀人红尘中,三千多次生死拼杀中竟没有被刺中过一次。他赌博从未输,赌博是不可能不输的,只可惜在别人眼中的“赌博”,对他只是必然结果。骰面每次皆是6,怎能不赢?“你杀了那么多人,已经是江湖第一了,还不够吗?你可曾想过停下来,找一位可爱的姑娘,享受死前的平静?”迷迭香说话的声音颤抖着。
隼洛溪没有回答这句话。
他绝不会回答,理由与回头一样。
他必须用最神圣的仪式来对待“剑”,让脑中只保持着“出剑”这一个念头,于是低声道:“哪有姑娘会喜欢一个将死之人呢?”
“有。”迷迭香咬紧了嘴唇,因为太紧张甚至咬穿了嘴唇,鲜血滴到隼洛溪的脖间。她从后面紧紧地抱着隼洛溪。隼洛溪感到她的耳朵,毛茸茸的,又碰到她挺起的鼻尖,唇齿间温柔的暖气,醉人的迷迭香味“有的,有、有的。”她彻底哭了出来,温热的不知是泪还是血,或许是血泪。
还不够明显吗?
“只要和心爱的人在一起,哪怕是一秒、一分,我都会永远记着他。”好像苍茫天地间,他变成墓碑,一只可爱的蓝狐狸衔花而来,徘徊碑前,久久不散。眼睛睁开,他还在大木桶里,身边是蒸腾的暖气,还有她在背后依偎着。
隼洛溪狠狠推开她,语气冰冷。
“你配吗?”
她惶然惊恐,然后逃似得离开浴室。他总是这么绝情,三年了,三年。自己配吗?迷迭香不停地在心里问自己这个问题,赤狐见她样子,立即拉住她的手儿,“小妹,你又被他欺负了?”
迷迭香摇头。
赤狐道:“没关系,虽然有些可惜,但六天之后,他什么都不会留下,我们可以将这雅居重修一番,潜心修炼。”
迷迭香哭得更厉害,世上再没有任何人能让她哭得这么厉害。
赤狐仿佛意识到了什么,将她轻轻揽在怀里,道:“别管他,他没有凡人的感情。”她眼珠子咕噜噜转,便道:“小妹,如果你有决心的话,我有一计”
“我勒个老天爷哪,你干嘛不拿钥匙?你是蠢蛋吗?”客房内,安楠像连珠炮似的问着十六,她说:“我沿路走来,早就看见后山灵韵冲天,就算妖精不吃,放我这个人进去也可以嘛!”她这么急躁也是为了安笙,安笙便挽着安楠衣服,将她拉离十六,道:“光头大哥哥千万不要计较,我姐姐个性耿直。”说完又捂住安楠的嘴巴,“老姐不要添乱啦,现在已经够麻烦了。”说罢便将安楠往客房里拽,安楠迁就着安笙,所以也气呼呼地走了。
十六一边闭着眼打坐,一边道:“你尽管正大光明进去便可,无论什么宝物,对他已经没有意义了。”不难看出隼洛溪得的是什么病,一种名为白咀的诅咒。
白咀之咒,无药可医。它甚至超越了疾病的范畴,只因为这种疾病拥有改变灵魂的力量,是某位仇人用生命诅咒了隼洛溪。被杀戮的灵魂会在隼洛溪体内刻下烙印,无数的魂魄撕咬着隼洛溪的灵魂,所有被他杀死、或对他存在怨恨的恶灵无时无刻不纠缠着他。
白天,它们融入每一根发丝,使他在短短数月间满头银发;夜晚,它们在脑中挣扎怒吼,摧残着他的精神。这些日子以来,隼洛溪灵魂深处就像有一条镶满铁钉的鞭子在抽打他,但他愣是没有屈服。
对他来说,这根本算不上什么。
“白咀已经融入他的每根血管,所以他每时每刻都忍受着剧烈的痛楚。”十六说道。
“那他还能如此平静?果然是个无比可怕的对手。”镜儿又为十六担忧,“小六千万小心哪,他虽是人,但比老妖还要可怕。”
“不过我们也能在此暂歇片刻,有他和狐妖保护,再强大的野妖亦不敢放肆。”苏秀娥欢快地转了个身,“后山还有一片宝地,我自然不必客气。”
隼洛溪命不久矣,狐妖靠吃“宝物”修炼收效微乎其微,自然也没人阻挠她。
苏秀娥说走就走,十六却忽然睁开眼睛,盯着门外那层木格栅门。
苏秀娥刚刚走出屋外,却被人在廊上喊住,真是那具木格栅门的正后方,原来赤狐就在那里。赤狐道:“姑娘留步,请过来一下。”
苏秀娥见她声音轻细,定是有什么秘密不想被人察觉,便朝门内望去,发现十六闭眼打坐,镜儿端坐在十六身边,两人都没发现异样,这才走到赤狐身边。赤狐道:“事关重要,还请姑娘挪步再叙。”
苏秀娥道:“你是火形道行,我也是火形道行,但你修为比我高许多,若在僻静地方给你杀掉怎办?”
赤狐道:“你们是主人的贵客,没有隼先生关照,白龙山没有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