广场周围的气氛逐渐凝滞。
所有人的目光全都聚集在对峙的二人身上,每个人都想知道带着面具的青年,究竟是否真的有资格成为姜玄的对手。
风很大,却吹不散姜玄周身浓重的血雾。
雾中散发的腥臭味越来越浓,迫使众人捂住口鼻,甚至有人已经开始呕吐。
狐姒站在人群中,可以清楚感受到姜玄身上的气势,那种压迫感比重阳宴时还要强上许多倍。单凭这股气势,她已然知道姜玄的功力今非昔比,远不止玄清三境而已。
咆哮的风声压迫耳膜,吹卷着苏季的头发和长袍。
苏季持剑挺立风中,目光在姜玄身上游走,像是正在追寻着什么,旋即停在一处,视线不再有一丝动摇。他慢慢将母亲的佩剑横在眼前,仿佛看到一见如故的朋友,脸上带着淡淡笑意。
姜玄双眸微张,手中的柳仙蛇杖猛然血气暴涨!万道血雾凝成一条红蛇在空中急速游走,令人眼花缭乱。
红蛇伴随厉鬼般的咆哮迎面咬杀,苏季瞳孔微缩,身躯急速闪避!
耳边传来呼啸而过的破风之音,一道蛇身擦着苏季的鼻尖向前飞去!
闪身躲过的瞬间,苏季用脚尖轻踏地面,一剑刺出,直取姜玄的咽喉!
苏季已经用了最快速度,而姜玄却感觉这一剑简直慢得可笑,就像挥舞扫把一般软弱无力。他只侧身一躲,便轻松躲开。
滑退的身形骤然停止,姜玄鄙夷地问道:“你真的会使剑?”
苏季沉声答道:“不算会。”
“郁红枝的儿子居然不会用剑,未免太可笑!”
苏季微微阖目,调转剑锋,刺出第二剑!
这一剑在姜玄看来,依旧偏而无力,完全感觉不到气势。
姜玄嘴角泛起一抹戏谑,直到剑锋逼近一寸的时候,才有所动作,脚尖轻点虚空,身形如蛇一般滑开。
苏季眼中寒光一闪,淡淡的紫气缠绕剑身。剑锋擦身过姜玄身子的刹那,剑身凝聚的紫气消散开来。
若不仔细察看,很难发觉几道微弱的紫气正侵入姜玄的身体。
姜玄望着消散的紫气,猛然意识到刚才那一剑也是同样的情况。他眼瞳微缩,脸上现出一抹凝重的神色,旋即大袖一挥,无数条黑蛇自袖中喷出,猛然化为万道黑蛇,狠狠朝苏季冲撞而去。
耳边传来剧烈的风声,苏季的身子纹丝不动。
霎时间,万道黑蛇一瞬间透体穿刺苏季的身体!
然而,那些黑蛇只是飞入他身体而已,并没有对她造成一丝伤害。
姜玄还没来得及震惊,忽觉头部慢慢变得沉重,眼中涌起困意,眼皮不受控制想要闭合。
当他抬头看时,苏季已经消失,只见碧游宫外的景色壁噼里啪啦碎成一地,脚下的广场如碎瓷片一般碎裂脱落,取而代之的是另一番光景。
某个时间,某个国度。
夕阳的余晖透过残破的纸床洒向灰蒙蒙的草席。
光线穿过一道缝隙划破黑暗的世界,姜玄努力支撑起眼帘,睁开双眼,发现铜镜里的自己竟然变成少年时的模样。
姜玄看着眼前陌生而又熟悉的事物,蓦然意识到,自己正身在魇术寐境之中。
夕阳下,姜玄缓慢起身,看见一位老妇正在炉灶旁忙碌着,花白的头发,背弓成令人心酸的弧度。
门外是饱受战火蹂躏的家乡,连年征战的痕迹随处可见。
姜玄的头脑开始运转、思考,开始想起很多事情:这里刚刚发生过一场战争,自己刚刚吃过饭。
鼻子嗅到一股久违的酸腐味儿,那是由草根和馊糠混合的汤所发出的味道。舌尖还保留着关于那段味觉记忆,随着慢慢地咀嚼,草叶的碎片纤维在牙齿间游移,汤汁滑过干枯的味蕾,土腥味儿逐渐变得浓郁。
此时,正是兵荒马乱的年代,身为申国之主后裔的他不幸流落民间。那段日子对于任何能吃食物,他从没计较过。
姜玄揉了揉眼睛,走出门外,沿着战争过后的废墟前行,发现一扇半掩的破旧木门。
木门的边缘微微颤动,似乎有一双眼睛正在门后望着他。
眼前的光景无比熟悉,这一切都来自姜玄少年时的记忆。
这里是第一次与妻子相遇的地方。
那扇木门的背后有一个令他刻骨铭心、梦魂索绕的人正在等着他。
然而,姜玄却垂着头,没有看那扇门。
望着斑驳的土地,姜玄眼神冷漠,纵然有一丝微弱的情感流露,也绝不是温情,而是痛苦、仇恨、悲沧……
这时,苏季飘忽不定的声音回荡起来:“为什么不进去?”
姜玄不禁抬头仰望,只觉那声音是自遥远的天际传下来的,又好像一百个人同时在四面八方说话一样。
“哼,雕虫小技。”姜玄不屑地说道。
话音刚落,一道鬼魅般的声音自姜玄背后传出:
“你的玄清气正在慢慢耗尽。如果一直呆在这里,你就输了。”
姜玄猛然回头,身后空无一人。
此前,苏季闭关之时苦心专研制敌之策。直至破关前日,他终于想出这一个办法。这个办法不是领悟出某些旷世绝技,而是认清一个事实。
他清楚自己虽曾在重阳宴打伤姜玄,但姜玄的实力远不止如此,若直接以招式硬拼,只怕连一回合也撑不下去。唯一的办法就是像现在这样,先把姜玄的功力耗去几成。
然而,此时的姜玄非但没有恐惧,反而觉得有趣。他本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