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到傍晚,太阳已被浓密的乌云埋葬。?
树枝在雨中疯狂摇曳,鞭挞着大雨中的行人。
姬宫湦不讨厌下雨。
他是在雨天出生的孩子,雨带给他同龄人不曾拥有的冷静和理智。
他知道自己返回王宫的日子,只是红尘中最微茫的一天。他知道上天不会因为眷顾一个凡人的归来而晴空万里。他更知道所有人的毕恭毕敬,都只是因为他的父王是一国之君。
随着巨大的穿云岩缓缓下降,姬宫湦俯视下方。王宫外饱受风雨,王宫内却灯火阑珊,仿佛那里是另一个世界。
早在一个时辰前,周天子通过快马急报,得知天空中有巨石掠过,因此临时准备了一场盛大的晚宴,迎接疼爱的太子回宫。
姬宫湦离开穿云岩,眼前一队接一队的迎接使者纷至沓来,形成两排长队,中间留出一条路,直通向晚宴的大殿。
杨逆和柴嵩不愿出席这种场合,暂时被安排到客房中休息。
姬宫湦走被一群侍者簇拥着,直接送往晚宴的会场。李鸿熙和虢氏父子紧跟其后。
走进王宫,姬宫湦面对的是艳丽到让人眼花缭乱的花朵,繁多到能将人活埋葬的礼物,奉承到让人作呕的寒暄。这些一切的存在,都是因为一个想念儿子的父亲,将今天视为举国上下最值得庆祝的一天。为了庆祝这一天,周天子将所有地位显赫的人都聚在这里,觥筹交错的碰撞,达官贵人的寒暄,使得今晚空前的热闹。
台基上的檀香飘散出袅袅青烟,缭绕着纸醉金迷的人们,姬宫湦已然迷失其中。
金漆雕龙宝座上,周天子见姬宫湦步入大殿,连忙起身迎了下去。
一番仔细打量过后,周天子心疼地说:“孩儿,你瘦了。是不是阐教的臭道士待你不好?”
姬宫湦摇了摇头,微笑道:“他们对孩儿很好,有一位阐教的姐姐,还救过孩儿一命呢!”
“救你一命?”周天子陡然一惊,旋即怒目圆瞪,责备地盯向虢石父和李鸿熙,“孩儿,告诉父王,是不是他们三个照顾不周?”
李鸿熙和虢氏父子纷纷把头埋下,目光不安分地游离,额头上已然冷汗淋漓。
姬宫湦又摇了摇头,拉着父王的胳膊,亲昵道:“不关他们的事,您看孩儿这不是好好的吗?孩儿刚才还见到神仙了呢!”
“神仙?”周天子微微一怔,较有兴致道:“什么样的神仙?”
姬宫湦张口刚要说话,却欲语还休,眼睛望向远处。
兮伯吉甫穿过人群,走了出来,躬身施礼道:“君上,微臣有要事,需要和李将军商议。”
周天子不耐烦摆了摆手,示意他们赶紧离开。
李鸿熙心中暗喜,连忙跟着兮伯吉甫离开。
姬宫湦好奇的目光中,看见这两人窃窃私语,面色异常凝重,快步钻出人群,像是要去商量什么机密大事。他湦眼珠子一转,对周天子道:“孩儿先去解个手,回来再把这几天生的事情,仔细讲给父王听。”
周天子笑着点了点头,转身走回雕龙宝座。
此时,李鸿熙和兮伯吉甫各撑着一把伞走出宫外,背影还未走远。
信手送从太监手里接过一把油纸伞,姬宫湦快步追出宫外,偷偷跟在两人身后。他庆幸现在是在下雨,自己刻意放轻的脚步混杂在滂沱的雨声中,任谁也无法察觉。
一路尾随两人的背影,姬宫湦来到一处亭台。
亭台中,李鸿熙擦着额头上的汗水,气喘吁吁道:“太师,多谢你来解围,要不然……”
语声戛然而止,他剧烈地咳嗽起来。
兮伯吉甫神色一紧,“李将军,你受伤了?”
李鸿熙缓了口气,“小伤,不打紧。”
兮伯吉甫镇静道:“不要急,慢慢说。”
李鸿熙刚想把生在昆仑山的事情全部道出,可一时间又不知从何说起,只得一拍脑袋道:“我这些天真的遇到太多变故,脑袋乱得很。我怕讲出来连我自己都听不懂啊。”
兮伯吉甫道:“你身体要紧。还是先睡一觉,明天整理一下,再慢慢告诉我吧。”
李鸿熙刚要离开,突然想起什么,把手伸进衣服里,慢慢摸出苏季给他的七色稻穗,交给兮伯吉甫。
兮伯吉甫疑惑道:“这是?”
李鸿熙道:“苏季让我把这个交给你。他说你尝过之后,或许能想起一些重要的事情。”
此时,姬宫湦微微一怔,转念一想,蓦然回忆起兮伯吉甫教授的时候,曾经想不起这诗是为谁所做。莫非吉甫太师忘记了什么重要的事情,必须要吃下那七色稻穗才能想起来?
兮伯吉甫接过稻穗,举到眼前看了看,面露怀疑之色。
“你怕它有毒?”李鸿熙问。
兮伯吉甫放下七色稻穗,面色凝重道:“人心叵测,不得不防。”
李鸿熙低头思索片刻,忽然一拍脑门道:“太师!我想到一个人。这个人一定知道这稻草有没有毒!”
兮伯吉甫微微阖目,“你是说……她?”
李鸿熙摸了摸光溜溜的脑袋,“她入宫之前曾是朝歌‘阎王愁堂’的巫医,就算一般大夫不知道的奇花异草,她也一定会知道。”
兮伯吉甫眼中闪过一丝光芒,不过瞬间有黯淡了下去,“可是她现在是代罪之身,我们三番五次跟她来往,怕是不妥。”
李鸿熙释然一笑道:“平时肯定不妥,但今晚基本所有人都在晚宴上,忙着迎接太子。咱们现在去是最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