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季不清楚自己是如何死去,只觉一阵短促的剧痛,好像被锋利的牙齿咬断喉咙,旋即失去了知觉。亡魂在天地间游荡,直到一片突如其来的黑暗降临,漂浮的身躯被吸入地底的漩涡。
紧接着,坠入万丈深渊的感觉让苏季感到熟悉,不禁感叹这短暂的一生稍纵即逝。眼前是似曾相识的潮湿和阴霾,他发现自己除了羽毛比生前凌乱,基本还保持活着时候的模样。
苏季纳闷这次为何没有被青铜锁链套住脖子?带着些许疑问,他煽动翅膀,飞向前方的黑暗,发现许多暴走的动物,大到庞大憨厚的巨象,小到微不足道的蚂蚁。所有动物都有不同程度的残缺;所有动物都保持死前最后一刻的模样;所有动物都像无头苍蝇一样朝不同的方向肆意狂奔。
一路穿过这些乱哄哄的动物亡灵,苏季发现附近没有人类的亡魂和鬼卒出没。显然,这里跟他之前来过的不是同一个地方。可是这些动物的亡魂,为何丝毫不受鬼卒的管束?
苏季试图跟一只折翼的鹦鹉交流,可是那鹦鹉自顾自地乱飞,根本不理会苏季在说什么。无奈之下,苏季只得独自朝前飞,良久映入眼帘的是一条深不见底的幽暗洞窟。
那是幽冥地府的入口,苏季记得上次来的时候,这里的鬼魂在鬼差的引领下排成长队,井然有序地走向前方黑漆漆的拱门,而这次为何连一个鬼卒都没有?幽冥地府究竟出了什么状况?
飞越鬼门关就来到黄泉路,苏季想起百目魔君曾说这是一旦条不归路,可是自己偏偏归来了。
苏季站在黄泉路上,放眼望去,只见奈何桥上站着三个身影。
阎摩罗王点头哈腰道:“道君,幽冥地府里里外外的鬼卒,除了孟婆和判官,已经全部被派出寻找狐夫子的下落。”
陆压道君怒吼道:“我要你派全员出动寻找,还留两个作甚?”
阎摩罗王面露难色,只得把孟婆和判官也都叫到身边。
苏季想必陆压道君是专程来帮自己返回阳间,不由得心中暗喜。然而,他刚想要飞过去打招呼,却忽然停止动作,落在旁边的石柱后面。
悄然间,黑暗中亮起一点光。微弱的光芒越来越亮,顷刻间照亮暗无天日的幽冥地府。耀眼的光芒中,一座金色莲台映入苏季眼帘。
苏季不由得神色一凛,只见金色莲台之上,一位衣袂飘飘的紫袍老道,面如黄金,脚踏莲台,正是西方教教主接引道人。
接引道人在地府仍能使用法力,苏季想必这黄脸老道和陆压道君一样都是几万年没碰过女人。他又转念一想,难道西方教明文规定弟子不许亲近女色,也是为了保留原阳之气,方便在地府中动用法力?
金色莲台出现的同时,所有手持铁叉的夜叉全部返回地府,一个个奇形怪状,有的头部如驼峰状,有的背后长两个翅膀,有的头发冒着绿色的火焰,犹如蜡烛一般燃烧。
瞧见降临地府的接引道人,阎摩罗王和判官嘴角泛起笑意,腰板明显挺直了一些。
“小师叔,别来无恙?”
金色莲台悬浮在地面上,缓缓飘到陆压道君面前。
陆压道君扫了一眼周围凶神恶煞的夜叉,两眼直勾勾盯着接引道人,板着脸问:“你是夜叉请来的救兵吗?”
接引道人笑非笑,奉劝道:“狐夫子之死,实属天意,非你我所能左右。小师叔切勿逆天行事,莫要为了一个凡人,断送数万年的修行,毕竟精怪修行不易。”
陆压道君脸色一沉,反问道:“你是想劝我见死不救?”
“非也。”
接引道人微笑道:“小师叔不妨想一想,凡人轮回一世不过百载。今生缘分已尽,来世重逢,何必急于一时?狐夫子元神未灭,只需多修几世善缘,终有一日能再度转世为人。”
阎摩罗王连忙附和道:“道君,接引教主所言极是。天上一日,地下一年。您在大罗天游玩几个月,人间便要过百年;再多游玩几年,人间便能过去千年,何愁等不到狐夫子转世为人?”
陆压道君默不作声。自从那年被困烽火台,他就对接引道人的城府颇有几分忌惮,毕竟曾经栽在对方手上,不敢再仗着辈分高在他面前嚣张跋扈。
苏季清楚接引道人,虽然表面没有和陆压道君撕破脸,但暗地里绝不会无动于衷。眼下接引道人和幽冥帝地府的众位都在给陆压道君一个台阶下,不想大动干戈,导致两败俱伤。倘若接引道人真动起手来,陆压道君在这只能使用元阳之气的阴间,占不到任何便宜。
陆压道君暗暗盘算了一阵,回应道:“今天看在老交情的份上,我就给你们这小辈几分薄面。”
“多谢小师叔。”
接引道人拱手一揖,地府众位纷纷下跪拜谢。
陆压道君若有所思地拂袖离去,身躯化作一群密密麻麻的乌鸦。弹指间的功夫,乌鸦群犹如黑云朝四面八方散开,各自朝不同的方向飞去,转眼消失得无影无踪。
接引道人不作久留,慢悠悠乘着金色莲台消失不见。幽冥地府再次归于昏暗。
阎摩罗王、判官,以及所有地府的鬼卒同时松了一口气。
此时,藏在黑暗中观望的苏季,一颗心沉了下来。
“启禀阎王大人,大事不好!”
牛头和马面从拥挤的夜叉身后挤了出来,急匆匆地跑到阎摩罗王面前,说出不久前在云梦山的经历,以及苏季被狐狸咬死的事情。
苏季感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