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罢,苏季与兮伯吉甫连连干了三大碗酒。
郁红枝望向苏季,松开了揪耳朵的手,刚才微怒的目光变得柔和起来。她用手肘顶了丈夫一下,说道:
“甫郎,你还没告诉过我,这位恩公的名字呢。”
兮伯吉甫刚干了一碗酒,稍稍迟疑了一下,没有立刻回答。
苏季喝了一碗急酒,不禁口快,抢着答道:“我叫苏季!”
郁红枝低声重复了一遍:“苏季,复苏之季。不错的名字。”
兮伯吉甫眼中掠过一丝诧异,道:“贤兄,这个名字,我倒是第一次听你提起……”
苏季恍然意识到自己酒后失言,不禁岔开话题,道:“对了。你们如果有了小孩,打算起什么名字?”
这回轮到郁红枝抢着说道:“我已经想好了,就叫剑南!剑指东南!”
“贱男?”苏季重复了一遍,不禁皱紧了眉头。
兮伯吉甫附在苏季耳边,小声嘟囔着:“你也觉得难听吧。我已经劝她改过很多次了,但就是拧不过她!”
郁红枝蹙起眉头,娇嗔道:“你们两个在那里嘀咕什么呢?又当我聋了是吧?”
兮伯吉甫故意咳嗽了一声,说道:“还是别叫贱男了,干脆随恩公,也取一个季字。我们的孩子,名季,氏兮,字伯奇。”
郁红枝想了一会儿,点头道:“这样也好。可以纪念这位曾帮助过我们的恩人。甫郎想得周全,我听你的。”
苏季心中暗想,原来自己的本名兮季,字伯奇。他终于知道自己的名字,心中不禁有种说不出的兴奋。他激动地望着自己的父母,不禁又问了一个问题:
“如果你们的孩子出生了。你们有什么话,想对孩子说吗?”
郁红枝也想了一会儿,答道:“我希望阿季能成为一个君子。师父曾经教导我:君子如剑,智为锋、勇化气、德为柄。虽为百炼钢,亦可成绕指柔。虽不如刀般刚猛,亦可剑走偏锋。君子立命,不问是非因果,但求无愧于心。”
苏季用力连连点头。
兮伯吉甫想了一会儿,朗声说道:
“我要教他,三分轻狂,七分深藏,方能立于不败之地。”说完,他眺望着窗外的远方,眼中充满无限的希望,不禁感叹:“我们的孩子,若能赶上贤兄你一半。我们就心满意足了。”
苏季眼光低垂,哽咽道:“这些话……你们的孩子……早晚会听到的……”
郁红枝和兮伯吉甫疑惑地对望了一眼,谁也没有说什么。
苏季缓缓回过神,摸了摸自己的脸。原来不知不觉中,自己居然泪流满面。
他在脸上胡乱抹了一把,尴尬地笑了笑,继续喝起酒来。
这时,兮伯吉甫与身旁的妻子交换了一次眼神,随即表情变得庄严正式,将一杯酒举到苏季面前,说道:
“贤兄,你我兴趣相投,酒量也不相上下。不如我们结为兄弟如何?”
话音刚落,苏季嘴里的一口酒,突然喷了出来!咳嗽不止!
兮伯吉甫拍着他的后背,说道:“结拜而已嘛,不用这么激动吧。”
苏季擦了擦嘴,心想自己的亲生父亲,居然提出要跟自己结拜?虽然他不是一个刻板的人,也觉得这件事听起来很有趣,但此刻发生他自己身上,他却是无论如何也绝对不能答应的。他僵硬地笑了笑,连连摆手说道:
“人妖殊同,你还是不要和我走得太近,免得旁人说闲话。”
“原来你是担心这个。”兮伯吉甫释然一笑道:“这有什么关系?红枝不也与海棠楼主结拜了吗?等到时候我们有了孩子,还要认你做干爹呢。”
苏季放下酒杯,摇了摇头,觉得事情越来越荒唐。自己做自己的干爹?简直没有比这更荒唐的事了。
“这件事不要再提了。喝酒!喝酒!”
这时,兮伯吉甫的表情开始变得不自然。他堂堂大周国师,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有多少人想要攀附于他,都被他拒之门外。今天他万万没想到,苏季今天竟然会拒绝。
此刻,周围气氛变得有些沉闷。
郁红枝发现丈夫的脸色已经沉了下来。
兮伯吉甫酒意正酣,语气略带一丝不悦地说:
“贤兄!难道你觉得我兮某不配做你的兄弟?”
苏季摇了摇头,“当然不是。”
“那莫不是嫌弃我们夫妇二人?”
苏季又摇了摇头,“更不是。”
“那究竟是为什么?”
苏季沉默片刻,想起海棠君曾经特意强调过,一旦暴露狐七的身份势必会惹来杀身之祸。可是眼下亲生父母一片赤诚,他无论如何也不好拒绝。
面对自己的性命危险与父亲的一片真心,到底应该如何抉择?
此刻,他心里愈发矛盾,手心已经攥住冷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