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北雪领着北骑前去援颊丹阳,这走后不久, 青州就开始祸事不断。
青州处于三国交界, 位置敏感,整座城市以军防为主, 不事农耕, 所有储备粮草,军民用度全从临近的贺州调运, 谁知两城通往最便捷的一条大道,竟遇到百十年难遇的山体滑坡, 碎石岩土堵住了来往去路。粮草不能及时调运,而青州原本屯粮也只够全城上下四日之用。为了解决这个燃眉之急,青州都尉不得不派出二千余士兵,前去疏通被滞的山道, 这番大动干戈也不知道需要多久。
七月之时又逢湛江潮汛, 有条分支水流特别凶猛, 沿途好几个小城村落被淹,正巧离开青州不远, 按辖域来说也归青州管辖,青州都尉当机立断的遣出数千骑兵携粮带衣的前去救援灾区, 与此同时又有大量灾民涌入青州。
原本就不怎么够的粮草愈发显得捉襟见肘,军中的伙食不得已之下,只能从三餐变为了两顿。这么干等着也不是办法, 都尉只得又遣人前去稍远点的庆虞调粮, 只这路途遥远, 恐怕速度再快,来回也得七八天左右。
这番来来去去,青州守军少了四分之一,只余下了不到两万人。
然而福无双至祸不单行,随着天灾紧接而至的便是**。
任是谁都不会料到,与青州隔了不远,两相太平了数十年的北齐乐岭会在这个档口,突然发难,数万大军兵临城下,战事一触即发。
“将军,西北两门已派足兵力驻守,城防暂时安全无虞。”守城将领风尘仆仆的赶到都尉府中,回禀军情。
老都尉为了调济粮草,湛江水患的问题已经数日未曾好好休息,此刻北齐大军犯境迫在城下,让他原本就紧绷的一根弦蓦然的被掐断了。
老都尉翻身下床,推开夫人递来的汤药,看了眼面前麾下将士,目光十分凝重,“照北齐这个攻势,你们能撑得多久?”
将士蹙紧了眉头,咬了咬牙后道:“应能撑足三日。”
老都尉却摇了摇头,一手抚向胸口,极力压下几声呛咳,就北齐大军数量之众和青州城备虚匮,要守住三日,只怕也是非常艰难。
“军情可传回皇都了?”老都尉按下胸中翻涌的气血后,竭自平静的问。
将士忙道:“第一时间便向皇都传回军情,末将僭越,同时向丹阳发出军报。”
要等皇都知道后派军增援恐怕是远水救不了近火,此刻能解青州危难于旦夕的,只有还在丹阳的北雪和二万北骑精锐。
“但愿北将军能及时回援。”老都尉的话语低落在长长的叹息声下,他心下还有烦忧的是,青州送去丹阳的情报能否安全送达,若北齐有心截断讯息的话,恐怕身在丹阳的北雪是很难知情的,“无论如何,青州绝不能被破。”老都尉拍案而起,声音带来几分声势的敞亮,他取过架子上的狮铠盔帽,披甲上身,不顾夫人的劝阻,当先跃步跨出门口,赶往城楼督战。
比起青州烽火倏起,而在前线的丹阳却平静的诡异,那日里蓦然出现威慑丹阳上下,吓得守将李炜向青州求援的古兰骑兵却并没有再犯边境,彷佛他们就这么突然消失了一样。
北雪立在城防上,目光极力远眺草原,微风飒飒吹动翠绿的青草,碧蓝的天空明湛如洗,一切显得如此平静。
“李将军,可曾派人前去查探过?”北雪问向伴在一旁的李炜,打而不攻实在不像古兰的风格,这些时日的蛰伏不动,他们的目的到底是什么,他心中一直有个疑问在。
李炜忙道:“有查过,确定古兰军队还在,并未撤离,只是一直没有动作。”
北雪紧抿了唇,一双英挺的长眉微微蹙起,一时间猜不透古兰的用意,但想来不会有什么好事。
“国内援军何时会到?”北雪又问,此次带军援颊丹阳是他自作主张,若青州安虞则还好说,若青州出了什么状况,他只怕难辞其咎。
虽然他也想不出青州能出什么事儿,但一颗心总不能安宁,莫名有些焦躁。
李炜想了想,“国内派军过来需些时日,不过临安公主想必会先来,约莫着就在这几日里。”他也只能估摸着说,大军调动不易,唯有边防骑军往来互援迅速,尤其是追云骑,向来以速度见长,从泽州来到丹阳应不需要多久,只是想到泽州城外还有数万古兰大军……李炜也有些不敢肯定,临安公主真的能脱身前来吗。
只是眼下他还是需要四方骑的协助,这些猜测并不能说出口。
北雪长睫低垂,手指扣紧了按在腰间的盔帽,李炜看不到他的神色,也不知他在想什么。
蓦然间,鼓声大作,沉沉的一击接着一击,站在高塔瞭望台上的士兵吹亮号角,呜呜声合着鼓声传动四方,警示着城内里外,兵员戒备,有外敌来袭。
北雪抬眼望远,看到地平线处有尘雾漫天盖地的扬起。
“是古兰骑军,他们来了!”李炜紧张说道,感觉手心里攥了一把汗。
北雪双眸微眯,神色平静,瞧着那越驰越近的骑军方阵,半晌后才缓缓道:“大约不到万人,以古兰的这个阵势,丹阳能守下来吗?”
李炜犹豫了下,脑门子有些发汗,估摸着道:“我们必将竭力守卫。”话虽这么说,实则李炜心中明白敞亮,以丹阳的城防要守住古兰近万骑的冲击,恐怕十分艰难,所费代价只怕不下于敌伤一千自陨八百,可即便如此,能不能守得下来,也难说。
北雪缄默无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