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州守将神色凝重的立在一弯月牙荷塘边,午后微风熏暖阳光和融,然而他的心里却如覆了层冰霜,寒意一层一层的涌向四肢百骸,怎么也想不到长公主尊驾会来的如此猝不及防,她的来意和目的他一时猜测不透,她脸上神色平静全无波澜也让他瞧不出丝毫端倪,也不知长公主此时来到贺州对他们来说是吉是凶。
长公主的心性如何,他并不知晓,但即便与帝都隔着千山万水,但皇帝对于长公主的眷宠他却是知道的,皇域数十万兵权全部归辖于天子,唯有天子诏令方能调动,然而……
他抬起头看向河塘中央与岸上有曲桥相连的湖心亭,密垂下的帘子隔绝了里外,南驰被长公主召至亭内已经有些时间,不知说着什么。
手心里有微汗渗出,越想越觉得长公主一来不是什么好事,若说南驰不能也不敢诛臣杀将,但被皇帝授予九龙符,不仅能调动皇都龙翼卫和羽林卫,更甚而能调动四方骑的长公主,是真的握有他们的生杀大权。
如若长公主追究起他们救援不及的责任……他不敢再深想下去,冷汗霎时透衣而出。
此时此刻,侍立在湖心亭内垂首敛气的南驰,偷偷抬眼觑看背站而立的长公主。长公主将他唤来此间,已经过了一盏茶的功夫,然而她却只言未发,不知想着什么。南驰的一颗心就像被放在了油锅里煎熬,左右都不痛快。
“殿下。”他终于鼓起勇气,低抑着声音唤了声。
长公主微微侧了脸,长睫如扇,她声音请冷冷的问,“谁让你来贺州的?”
南驰原本是镇守在崇左,那里毗邻儋州,与北齐晋国隔江相望,是十分机要的位置,皇上在那里屯兵数万,更谴了南骑镇边以作威慑,四方骑中的四位将领中,若论杀伐雷厉,手段狠辣,唯他无二。当年他还是草莽流寇的时候,那响当当的名头就已经响彻凤朝全境,南北通知了。之后他被朝廷招安,带着上下数千兄弟全部入了伍,谁都知道四方骑里有支南骑打起仗来混不怕死,被打的断手断脚都不会眨下眼睛,那彪悍的能力往往让对方望而生畏,不战自退。
皇上把崇左如此重要的军事大城交给他,足见对他的信任和能力的肯定。
然而他此刻却罔顾君命,偷偷带着贰仟亲卫风驰电掣的赶到了贺州。
南驰手上佩剑“铿锵”往地上一插,他单膝“咚”的一声跪到地上,声音低沉,却稳而坚的说道:“末将自知道青州有难,北将军身陷丹阳后,真是一刻也坐不住,崇左眼下太平的很,末将也只带了贰仟人,大部军队都留在崇左,谅北齐和晋国也起不了什么风浪。”
长公主气息平静低头缄默,彷佛在沉思,又好似在决断。
“青州失陷,北将军生死未卜,末将离开贺州最近,自然要赶来驰援。”他抬着头,目光炯炯的望着长公主,那纤细秀美的背影站的纹丝不动,“如若不是东擎和西岭远在西陲边疆,他们也会和末将一样。”
“这就是你擅离职守的理由?”长公主终于开口,平缓的音色里带着一丝冰冷寒意,“北雪驰援丹阳时,也以为乐岭没有异状。”
南驰一时语噎,浑身僵了似得,整张脸涨得通红。
“末将有违君命,罪该万死。”他深深低头,声音有愧,“末将这就赶回崇左。”他站起身,转身就想走。
“站住。”长公主一声轻喝将他钉在原地。
“殿下?”他回头茫然望着长公主,一时间不知进退。
“让你安置在崇左的东西可都安排妥当了?”长公主话锋一转,谈到了另一件事情。当初皇上派出四方骑将领分驻各国交界大城,都特别嘱咐了一件要事,需紧急督办。
南驰不明白长公主此刻提及的意图,但还是如实回道:“早已安排妥当,万无一失。”
长公主点了点头,目光转望向南驰的时候,眼中有一闪而逝的杀意,“既然来了,就随我将青州夺回再走。”
长公主简简单单一句话,让南驰震惊万分,脸上讶异神色一时收敛不住而表露无遗,“殿下要回攻青州?”他语气中又是激越又是动容,双眸中烈焰烧的灼热。
“你把这里的守将叫来,我有事要问他。”长公主目光又转回原处,透过帘子的缝隙处,望到亭外湖面浮萍幽绿,凉意淡淡沁人。
一路猜疑,一路忐忑的随着南驰步入湖心亭,贺州守将心里简直就像有千面大鼓在捶似得,没一刻能得安宁。
阳光透过帘络的缝隙,落在地上形成交错的光纹,长公主立在前头,他却不敢抬头去看,弯腰单膝往地上一跪,“末将贺州都尉张瑜参见长公主。”
“现下青州是何境况,你且说来听听。”长公主缓声问,举手微抬,赦他免礼。
张瑜恭敬的站在一侧,低眉回道:“暂时从青州传出的消息来看,约有八千余人被俘而降,北齐军队已控制了城中枢纽主干,当初两州之间山道崩阻,青州曾派出两千余骑疏通道路,此刻已尽数退避进入我州辖域。而当时因着赣水泛滥,青州曾派出数千前去赈灾救洪的骑兵因着回援了青州,如今被困在了青州近郊的龙门山里,后路被齐军截断,此刻音讯全无。”他偷偷抬眼,瞧不见长公主的神色,心下跳动急促,顿了顿后又道:“这是十数日前的消息,最近如何,末将也不知。”
他言下所诉与红组递来的情报并无二致,长公主淡淡又问:“退入贺州的贰仟骑是你劝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