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日午后,阳光晴好,满园梨花开的夭夭芳华,连微风中都似含香醉人。
长身玉立的男子负手站在一株梨花树下,衣袖下露出半截玉笛,吊坠的金蝴蝶依旧光彩非凡。
“天同从北地传回讯息,说突厥八族兵戎调遣似有些不同寻常。”素衣常褂的男子看着不过普通面貌,却是天机阁内专司收集南秦情报的高手。
天机阁,盛于江湖的情报组织,只需出得起价钱,便可得到任何想知道的消息,只是真假虚实,信凭由己。
“突厥?”男子眉目深凝,右手掩在袖中拈指运算,半晌后,目中闪过惊疑,“莫非是古兰?!”
素衣男子声音更低去了几分,“古兰似有复国之像。”
那一字一句似挟风尘狼烟扑面而来,三百多年前,自古兰皇帝完颜澈阵前失去踪迹后,偌大的古兰王朝分崩离析,八姓家族分疆裂土各自为政,数百年来再也未有一人能让昔日拥兵百万,迫的东朝狼狈不堪的皇朝再现重鼎盛世。
却到如今,正值九州华夏风雨飘摇之际,古兰竟有复国之像?
这天下是真的要乱了……
“传信天同,让他洞察详实。”男子抬手一拂,素衣男子揖手退下。
当初东朝几乎是倾了举国之力来与古兰抗衡,也未从他们手上讨得过半分便宜。而此时此境,凤朝又能拿什么来与之抗衡,仅驻守边塞国疆的十五万追云骑吗?凤朝绵延万里的疆域,十五万实在杯水车薪。所幸,一切尚未定论,即便是最坏的境况,古兰新皇登基伊始,内乱未曾完全将息下应不会轻易举兵南犯……
他正沉默思量,忽觉背后有利刃凌空之声,他头也不回,只侧身一闪,轻巧躲避开那削肩断臂的一刺。那柄剑并非寻常,通身萦绕莹蓝浅光,好似用冰泉所凝。他不用去看,也知来者是谁。
“儿子!你看娘会用灵力化刃啦。”持剑女子身材高挑,长袍宽襟在她剑舞时如蝶翼翩跹,除了鬓上略见几丝霜色,那容颜依旧美艳不可方物。
“可喜可贺。”他漫不经心的笑,眼见她一剑袭面刺来,他也不躲不闪,女子见状“哎呦”一声惊呼,想要敛气收势,他却忽然抬起右手,双指弯曲,飞弹上面前虚灵长剑。只听“啪”的一声,那长剑裂成无数晶莹碎片,消散在空气中,“就是差了点,不抵什么用。”他还是笑若薰风,一手扶住因劲气震荡差点摔了的女子。
“你也知道你娘化灵不行,这次可算有突破了。”女子笑容满面的挽住他的胳膊,眼见着自己宝贝儿子越发玉树临风,容色无双,心中真是欢喜的紧,就是嘴毒了点,不若小时候那么温柔解意了,“小幽幽,那么久没见到娘亲,有没有想我呀?”
夜隐幽双手环胸,目光淡淡睃她,也不接她话茬,静待她的下文,想来他这位不羁随性.爱满凤朝乱跑连他爹都制不住的娘亲,是不会就来他面前晃那招半点用处也无的虚灵刃。
“你这小子越大越没意思了!你可还记得小时候老缠着娘亲要抱抱的!”夜莙很想冲上去捏捏他的脸颊再揉一揉,但看他似笑非笑的目光,什么胆气都没了。
“没事那我走了。”他作势就要往廊下走去,她忙闪身挡在他面前,终于恢复正经神色,“我又遁梦了。”
夜罗家族之人皆身负异术,能力至强者可通天彻地,但这种人太少,不过区区一二,大部分人只精通一种灵术,而夜莙正是熟谙遁梦之术,在睡梦中窥得前尘因果。
“被迫遁梦?”夜隐幽神色冷峻下来,若说夜莙之能,便在于只通过某个媒介就可遁梦,以第三者的身份纵观历史,只是她看过几次帝国兴衰之后便不愿再轻易遁梦,想来她遁入的那几段历史之酷烈,让她有点经受不住吧。
“恩,似乎是被一股力量吸引,不由自主的就遁梦了,连遁梦前应有的诸多准备都不需要。”她深睫半垂,语声低越,不复方才意气风发。
夜隐幽见她虽然神态有些古怪,但眉眼间不见惧色,那遁梦应该没吓着她,就不知是谁有此能力可引他娘遁去梦中一看。
“其实在怀你之前我就一直被迫遁梦,只是那场景十分模糊,那人我也瞧不真切。之后你出生,我便再不曾遁梦,只是昨夜我又见着了,真真切切的见着了。”她抬起头,眸光惊疑不定,双唇都被抿的失了血色,显然对自己所见不敢置信,“我认识那个地方,那是嵩阳山,小时候我去过那个庭院,那里种了一大片的杏树,九月秋末,那树上会结出许多杏果,一粒粒坠在枝头,与梦中情境一模一样,我看到他坐在树下。族中不曾留有他的画像,我也从未见过他的面容,但我知道是他。”她的目光哀凉下来,攥住他衣袖的双手都在微不可觉的颤抖,那孤削背影静静坐在树下,气息幽寂,仿若一缕随时就会消散的魂。
“娘。”他返手握住她五指,温软的掌心带着一抹慰定人心的力量。
她闭目喘息,良久后才缓缓睁眸,眼中一抹深恸还是难以掩去,“他是夜箴,当年助太.祖践登九五,得千里封邑殷川的夜罗王,亦是夜罗王族最后一系嫡脉!”
夜隐幽心神俱震,他只知夜罗王族族根凋敝,如今尙且还在世的族人不过伶仃寥寥数人,他从无深究过家族渊源,前尘旧事他也不想追忆。原以为王族嫡脉全部陨于百年之前那一役中,从未想到真正的嫡系一脉早已断绝。
“我看见一个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