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不得父王会让凰毓嫿赴晋国的风华宴,原来是他们早就择定好了更适合的目标,晋国已不在他们的眼中。
吴归正瞧着他脸色变幻,猜到他心中所想,他眯了眼睛,说道:“这些不过都是猜测,但有一事倒是千真万确的。”他似突然想起了什么,缓缓又道:“王上要撤换掉北军将领。”
前番种种说辞不过动摇了他心念意志,而这最后一句却是直击他心门脉络的致命一击。
他曾呆在北军中七年,其中不少将领是他培植多年的亲信,若被王上撤换掉,无疑是拔除了他在军中人脉。王权之争尚未锤落定音,鹿死谁手尤未可知,但这军权绝不能被削夺。
“吴大人的来意,我已经知晓。”凰羽桀亲手执壶为吴归正杯中斟满酒,虚心求问,“不知吴大人有何高见。”
吴归正擎杯在手,目光望定他,徐徐笑道:“此次万石粮食送往古兰是由二王子一手督办。”
凰羽桀不太明白他话中意思,老二精通商事,边境商贸重开的事宜凰王都是交给他处理的,此次正好回都述职,凰王就顺带让他担了这粮草调运的差事。
吴归正啜了口酒:“这一路会途径皇域边境,届时不妨来个无中生有。” 他不疾不徐的说道:“如果送粮的途中遭遇皇域骑兵,二王子又不幸罹难,就不知王上能否善罢甘休了,两国交恶在际,那时谁又将临危受命,驻守边疆。”
凰羽桀手中把玩着酒杯,静静聆听,眼底神色幽幻。
“一场假兵戈,换来一个真契机,只要军权在握,凡事皆可徐徐图之。”他顿了顿,又道:“至于皇域,有北齐和晋国牵制着,只要我们不大起兵戈,他们自然不敢妄动。鹬蚌相争渔翁得利,谁都不想成鹬为蚌。”
凰羽桀抬头,目光深深看他,举杯抬至半空,“届时,父王未必依托于我。”
吴归正举杯与他相碰,泰然微笑,十分笃定的说:“届时,王上必然依托大公子。”
月冷风寒,巍峨的麓山轮廓起伏绵延,拢在幽夜的月光里,隐隐绰绰的。
洳是蹲坐在山崖边,悬崖下是他们攀沿潜进地宫的路线,她从原途折回后就一直呆在这里,等了不知道多少时辰,从阳光漫撒到月冷霜露,她都没有挪开半步。
目光垂落在崖下,看到星辉洒在崖底潜流奔腾的水面上,交织成一条银色链带,尤似天上银河倒悬。她一瞬不瞬的看着,神思却恍惚的不知飘荡在何处。
耳畔突然掠过嗡鸣声,她倏然回过神,看到面前一支竹编的青鸟徐徐飞至,她不由自主的张开手,青鸟停在她的掌心,缓缓化成一纸书笺。
她迎着月光,看到书笺上寥寥写了几个字,一笔书成,“万安,勿念。幽”。她将书笺紧紧攥在手中,终于释然露笑。
八月竹春,天气暑热不消,午时时分烈日当空,曲江楼里宾客盈门。
将离正倚在账台后面拨弄着算盘,手下噼里啪啦打的飞响。面前忽的罩上一层阴影,她头也不抬的唤道:“王二,还不来招呼客人。”她忙的手都快断筋了。
“怎么,连我都不耐招待了?”女子声音低婉,带着笑意,似天风般邈远好听。
将离拨弄算盘的手也僵了,倏然抬头看向面前女子,又惊又喜却又不敢唤了她的称谓。
洳是被她迎上四楼雅阁,许久不曾来到北齐,此间布置依旧干净的纤尘不染。
“主人此次前往麓山可还顺遂?”将离迎她入座后,亲自为她斟了杯香茶。
洳是接过茶杯后,摇了摇头,揭开茶盖,雨前的清香扑面而来,沁人心脾。
将离觑她神色间有几分凝重,也不敢深问,心中几番百转千回,前往麓山上碰到的凶险她是亲历过的,不知麓山内主人又面对过怎样的险境。
在她挣扎思量间,洳是从茶雾中抬头看向她,问道:“北齐最近有什么动向?”
将离被她一语问的回过神来,忙肃然回道:“最近齐国边境军戎调遣有些不同寻常,尤其是衔接皇域和晋国的边界上,都有大军屯守。”
洳是听她所说,略有些诧异,“连晋国边境也压有重兵?”
“主人觉得这有什么不妥吗?”将离有些不解,齐王此举算得上是光明正大的防范未然,为什么她看起来好像有些出乎意料。
“晋国的风华宴你可知道?”她忽然转了话锋。
将离点了点头,“晋王雅意,这事儿已经是平常人茶余饭后的谈资了。”
“谈的什么?”洳是不动声色的问。
“晋王想娶哪位公主为后,甚而还有人下注为赌。”将离也颇觉有意思,心中曾有几分思量,都觉得长公主的可能性很大,可看面前的人安之如素,心思就又有了动摇。
“呵……”她笑了笑,眼中闪烁冷意,“我从南秦得来的消息,前赴邀宴的是安平公主。”
将离蹙了下眉头,想了想后道:“不曾听闻过。”
楚国的临安公主聪慧绝顶,随楚王临朝听政,又有军权在握,在全朝境内可谓风头无二。齐国的沭阳公主,貌美倾国,有风华绝代的姿容。晋国的常乐公主,晋王嫡亲的妹妹,有富可敌国的嫁奁。南秦的襄城公主精通女工四绣,她费时四年双面所绣的千里江山图连先皇都赞不绝口,特赐了襄城为她封号,那时她才不过十二岁。这四位公主的名头可说是响彻南北,几乎无人不知,而南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