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扬古利站起来说道,“这条路不但难走,而且路上城池关隘比从蓟州走要多一倍,要是里头的守军都出来拦截,我大军岂不是更加走不掉了?”
范文程淡淡一笑,道,“明国之兵,唯关宁军最能战,宣府、大同军次之,甘、陕剿匪军再次之,其余皆不足为惧耳。如今蓟州、石门寨皆驻扎关宁军,若走此道他们必来掣肘。但宝坻、玉田所驻之兵大都是当地屯卫军,我军此去当无敢拦者。若有,亦可以破竹之势击溃之。”
范文程说的没错,何可纲为了防止建奴东进,把从辽东带来的关宁军大都布置在遵化以东的迁安等地,并没有布置在宝坻、玉田。那里大都是屯卫军,基本没有什么战斗力。
皇太极想了想,说道,“如此,就依先生之计吧!”
主意商定,后金大军即刻起拔,强行军往玉田方向逃去。
一个多时辰后,从通州过来的三千关宁军、两千宣化军在祖大寿的带领下赶到战场,却发现建奴大军已然撤走。
祖大寿得知建奴五千骑兵被何可纲及秦书淮等人击溃后,惊讶地半天没说出话来!
毫无疑问,这是自萨尔浒以来明军对建奴所展开的真正意义上的野战中,获得的第一场胜利。因为秦书淮的横岭大捷虽然也在野外,而且歼敌更多,但说到底他是占了埋伏的便宜,并不能算真真正正地与建奴在野地对拼。
当听何可纲提到这场战役秦书淮又是首功之后,祖大寿又更为震惊。他二话不说,立即撇下何可纲去找秦书淮,要看看这位传说中的“大明之妖”究竟是什么人。
祖大寿找到秦书淮的时候,秦书淮正在接受包扎。他看到一个十六七岁的年轻人,身形健硕,然而身上却密密麻麻地分布着长长的伤疤,从后背到前胸,从左臂到右臂,几乎无一块地方是完好的。那些刀疤纵横交错,犹如密网,尤其是几刀新伤更深可见骨,然而那少年却是谈笑风生,淡然自若。
这是秦书淮历经大小二十余战留下的,从他踏入江河帮接受第一个任务刺杀巨擎二子始,到帮江河帮夺下各大码头的战斗,再到罗文峪之战、武林大会、横岭大捷再到刚才的河西务保卫战。几乎每一次战斗之后他都会增添一道或数道伤疤,累积到现在,自然是多如密网了。
一个年轻的大夫正在给秦书淮上药,看到他深痕累累几无完肤的身体,忍不住掉了眼泪。
祖大寿见此,也不禁眼眶微湿。
少年壮哉!
祖大寿默默地在一旁站了许久,唯恐打扰医生施救,等医生包扎完毕后,他才上前郑重抱拳道,“祖大寿特来拜见秦将军!”
依官职,祖大寿身为总兵,比秦书淮这个游击将军要高,但是祖大寿自称姓名,而称秦书淮为将军,便是要表达自己的厚重的敬意。
秦书淮淡淡一笑,也还了一礼,说道,“祖总兵折煞小弟了。”
“秦将军,我很早就听闻你浴血罗文峪,戏耍黄台吉的事了,当日便想如此少年英雄来日定要一见。前几日又听闻你在横岭大胜建奴,歼敌近万,仰慕之心更甚。今日奉命来援,不想竟又听闻你带弟兄们击溃了建奴五千精骑,实在是惊为天人,所以忍不住一定要来看看你这传闻中的‘大明之妖’啊!”
秦书淮笑道,“祖将军说笑了,在下哪敢当大明之妖四个字。侥幸胜了几仗,无非是弟兄们用命,皇上洪福齐天罢了。”
祖大寿大笑,“秦将军说的对。这‘大明之妖’中的‘妖’字,本将也认为不甚贴切,凡妖者国祚之祸也,想是别有用心之人故意要抹黑将军的。本将认为,秦将军当是我大明肱骨才是!”
祖大寿身为关宁军将领,长期驻扎在外,自然想与秦书淮这个皇上面前的红人修好,因而不吝赞美之词。不过,除了功利成分,他说的也是真心话,丝毫没有虚情假意。
简单处理伤势之后,众将立即聚在一起商讨接下来该怎么办。
这时,探子来报,说建奴大军已经开拔,往玉田方向进发。
所有人都意识到建奴要撤了!
这意味着这场震动朝野的己巳之变即将进入尾声!
会议现场的氛围立即活跃了起来,每个人的脸上都喜笑颜开!
其中关宁军的人最为兴奋。建奴没有抵达京畿,那么关宁军的颜面还在。要知道朝廷每年给关宁军的银子可是分毫不少的,是整个大明唯一没有欠饷的军队。要是建奴打到京师,关宁军不被千夫所指才怪!
另外,既然建奴没有到达京师,那么袁督师的督师不力的罪名也可以轻些。这些关宁军将士跟了袁崇焕那么多,对他还是有很深的感情的。
兴奋过后,众将又意识到这是立功的好机会。如今建奴军中只有六千主力,若是能将其截住,大有围歼之可能!
经过几场胜仗,现在明军不但士气高昂,而且自信心也大为提升。
简单的商议之后,祖大寿和宣化军的几个将领决定尾随建奴大军,伺机袭扰。同时派人通知袁崇焕,建议他从密云、通州等地调兵,走蓟州、石门寨一线,然后在遵化外围堵截建奴。
秦书淮想了想,觉得这个主意并无不妥,便也附议。
不过,他不打算参与后续的行动了。一是这次己巳之变中江河帮损失惨重,之前带来的两个堂近乎全军覆没,他不想再蒙受损失。二是到现在为止,无论在朝堂还是江湖,他已经赚够了声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