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书淮拿起册子,问道,“这是?”赵熙年道,“王化贞要杀家父,实为这两本账册!”秦书淮一听,立即翻了下,只见账册上密密麻麻地写着赵家向各级官府历年行贿的数额,从沿海各卫所指挥使、各地县令到巡抚几乎一应俱全。原来走外洋生意的各商户,除了与宁波府分成外,还得向其他相关官员上贡。这些“上贡”又占了他们到手利润的一半。这其中除了行贿对象、数额,还明确地写明了是现银还是银票,银票的话还注明了是哪家银号的、哪个年份的,一看就是别有用心。甚至在给巡抚王化贞的贿银记录中,还注明了是经其心腹孙前的手等等。账册最后几页,是赵老爷亲手写的陈情书。陈情书里,赵老爷先承认自己罔顾朝廷禁令擅走外洋(也就是走私)的罪过,然后又说了外洋生意给百姓带来的好处。最后,他还详细陈述了巡抚王化贞让他侄子独霸外洋埠头,大肆敛财,并且无故杀害几位商户的事情,并表示如果自己遭遇不测,必定是王化贞所害。这本账册不仅是赵老爷亲手所写,而且每页的中间都按有他的手印、盖了他的私印,以示并非他人冒充。秦书淮看后叹为观止。这账册几乎就是按照打造一份行贿证据来做的,赵老爷在制作这两本账册时的用心可想而知。他本来一定是想靠这两本账册来保命的,不想这两本账册却成了他送命的直接原因。赵熙年的话也印证了秦书淮的想法。“家父知道那王化贞心狠手辣,为了能平安度过晚年,他就将这两本账册的事情告诉了王化贞的心腹孙前,与他说只要巡抚大人保赵家上下数十条人命周全,那么这两本账册他就带进棺材里。家父本意只是想保命,但不想正是这两本账册,却让赵家遭了灭门之灾!”说到这里,赵熙年再也抑制不住悲伤之情,放声恸哭起来。秦书淮道,“所以,王化贞派人灭了赵府满门,是想找到这两本册子,永绝后患?”赵熙年哭了一阵,才说道,“没错!据说王化贞怕这两本册子落入朝堂上的政敌之手,所以千方百计地想得到它们。”秦书淮若有所思道,“如此,这个逻辑就理顺了。”赵熙年又跪了下来,对秦书淮说道,“秦帮主,天下人尽知你是皇上跟前的大红人,又是当朝太保!这普天之下,能为赵家伸冤报仇的也只有您一个了!熙年如今据实以告,只求秦帮主、秦少保还赵家一个公道,让奸贼受到天罚!”秦书淮沉声道,“赵公子起来吧。此事我既接手,自要查个公道。只不过,这两本与你性命攸关的册子,需先放在我这里方为妥当,你可愿意?”赵熙年毫不迟疑地说道,“在下肯拿出这两本册子,自然想好了要给秦帮主!这两本东西比我的命还重要,只有放在秦帮主那我才放心。”“好!”秦书淮将册子收入怀中,然后说道,“对了,这里对你来说很不安全,我要将你送到我江河帮总舵,安排高手保护起来,你可愿意?”赵熙年本就不想去东瀛,一听秦书淮肯保护他,自然求之不得。当即说道,“愿意!在下自然愿意!多谢秦帮主!”此时已是深夜,两人聊了许久,肚子都饿了,于是叫了些饭菜简单吃了。吃完饭后,秦书淮叫来孟威,让他从此刻起贴身保护赵熙年。同时又叫来了李寿年,要他研究下明天送赵熙年去杭州登船的路线。李寿年长年在宁波府与杭州府之间跑,很快就研究好了路线,并且表示到时会派帮里的好手一起上路,保护赵熙年。秦书淮想了想,还是不放心,因为赵熙年太重要了,他可是最重要的人证。要杀他的人是浙江巡抚,他不仅与本地锦衣卫关系极好,而且府上可能还养了不少高手。再加上暗云宗也可能会再次出手,所以凭孟威加上海沙帮的弟兄,也不一定保险。可是自己亲自护送的话又太耽误时间,一来一去得花好几天时间。要不让白莲教也派些人过去?也不够。白莲教以情报见长,论武功他们可不怎样。就说他们之前那个大长老,与自己根本过不了几招,更别说宁波分坛了,肯定没什么像样的高手。那让赵去尤去?他要是去的话倒是放心了,可是人家那么大的腕会听自己的?他跟着自己,无非是对自己好奇而已。让他保护一个人证去趟通州?说出去不遭他白眼才怪。想着想着,忽然眼前一亮。对了,找南丐啊!这儿可是南丐的地盘,以自己和汪大童的交情,南丐怎么可能不帮忙?于是立即找来李寿年,问道,“李副帮主,宁波府一带的南丐,你可有熟人?”李寿年呵呵笑道,“我们与南丐都在江湖混,怎么可能不认得几个熟人?不过南丐是大帮,虽谈不上端架子,却也不太与我们走交情。便是我们帮主也只认得南丐宁波分舵的一个副舵主,至于他们的舵主,向来是神龙见首不见尾。”秦书淮呵呵一笑,道,“走,那我们就去见见那神龙。”李寿年奇道,“哦?莫非秦帮主认识那位分舵主?那倒是好,我正好借秦帮主的光,去攀攀交情。”说完这话李寿年又有些后悔。秦帮主是什么人?要见一个南丐宁波分舵的舵主,还需要认识才能去吗?自己这问的叫什么话!不过秦书淮只是淡淡一笑,并没有说什么,只是示意让他一同出门而已。两人骑着快马,借着月色一路往南丐宁波分舵奔去。李寿年是本地人,自然知道在哪。跑了约莫一个时辰左右,便到了一座看上去普普通通的宅子前,李寿年说这就是南丐宁波分舵。秦书淮丝毫不感觉意外。丐帮的分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