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祯的担忧不无道理。李馥擅开外埠,以外埠之银来抵充两饷,往小了说是不守朝廷法度,执法犯法,往大了说,这不就是在说崇祯的两饷不合理吗?
这种官员要是升了,那其他官员效仿怎么办?
或者,他官做大了,还是这副德性怎么办?
崇祯要能吏、干吏是没错,但前提条件是他听话!我行我素的官员,任何一个皇帝都不会喜欢的。
秦书淮知道崇祯的担心,当即说道,“皇上多虑了。臣就说一件事吧。那晚臣夜入李馥府中,见他堂堂知府,大热天里竟然还穿着满是补丁的长衫,连书房里也是寒酸至极。皇上,要知道一年经李馥之手的可有上百万两银子哪,他居然一文钱都不贪!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意味着他是个清官?朕同意!可这与朕重不重用他是两回事!”
秦书淮摇头,“不,这不但意味着他是个清官,更意味着他是个性情极为偏执的一个人,我感觉他有强迫症!”
“强迫症?”
“反正就是极端偏执的意思。皇上试想,他们这些读书人,如果不为利,那么为的是什么?”
崇祯想了下,说道,“为名?”
秦书淮点头,“没错,李馥是卯足了劲,极其偏执地想做个名留青史的清官、好官呢。他未来要是得到重用,就会满脑袋想着死后要获朝廷嘉许的谥号,甚至列传入册,这样才能真正名垂青史不是?所以,他官做的越大,就会越想获得皇上的认可。臣敢拿人头担保,要是皇上肯重用他,他比谁都听皇上的话!”
崇祯想了想,觉得秦书淮说的话也不无道理。毕竟放眼天下,像李馥这样能办事,还恪守清廉的官员不多了。
于是说道,“既然秦兄力保此人,朕便择机遣可靠之员去瞧瞧他吧。不过,你也说了,此人性情偏执,朕就要先敲打他,让他知道自己做的并非全对。”
话说到这份上,意思就是答应给李馥一个机会了。
秦书淮呵呵一笑,“皇上圣明。”
千里之外的李馥不会知道,因为秦书淮的一番话,他的命运将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吃了几块糕点,崇祯又问,“对了,秦兄此去三边,有何需要朕帮忙的?”
秦书淮道,“自然是需要皇上给我个身份了,要不然三边的官员不认我,岂不麻烦?”
“也是。要不仍然是钦差大臣?”
“嗯……差不多。不过这次要明旨,就说我代天镇抚三边,协理剿寇事宜。”
崇祯意味深长地一笑,“秦兄,这协理两字可用得真妙啊!”
秦书淮也坏笑一声,“这个词儿我可想了好久呢。”
“哈哈哈!”
两人异口同声地笑了出来。
协理,那就是有杨鹤在,秦书淮就协助他。
但是杨鹤死了呢?在新的三边总督没下来之前,秦书淮就可以在三边独断专行!
这么做,去的时候秦书淮不会打草惊蛇。等杨鹤一死,秦书淮就可迅速接过兵权,东林党人想要反应也来不及了。
当然,要顺利接收三边的兵权,光靠一张圣旨未必能够。但崇祯完全相信,以秦书淮的手段,在杨鹤死后必然能顺利接收兵权。
谈完正事,崇祯忽然想到了一件牵肠挂肚的事情。
“对了,秦兄,后来你可有见到那位柳烟姑娘?”
秦书淮愣了下,然后心虚地一笑,“见是见了,不过也没有想象中的那般好看。”
“当真见了?”
“见了啊!”
崇祯坏笑,“可有行不轨之事?”
“哎,见她不过如此,臣就兴致寥寥,与她喝了几杯就走了。”
“秦兄不老实,她若不过如此,怎么会有那么多世家公子趋之若鹜?快说,要不然朕告诉弟妹去。”
“我去!黄兄,要不要打听这么细致啊,我真的什么都没干!”
……
秦书淮从御书房出来后,已是黄昏了。
出东华门的时候又碰到了温体仁。
“哟,秦少保,这可真是巧了,你也在这里啊!”
秦书淮心想,巧个毛,你明明站在这里很久了好么,脚底下的积雪都被站化了。
不过也不说破,笑呵呵地冲他拱了拱手,“温大人,幸会幸会啊!”
“秦少保这是要回去?天怪冷的,不如去寒舍喝杯水酒暖暖身子?”
“这个……今天恐怕有些不太方便,我得赶回家去。”
温体仁凑到秦书淮耳边说道,“秦少保,东厂和东林干起来啦!您不想听听么?”
秦书淮听罢,顿时来了兴致。
东厂和东林干起来了?话说东厂的曹化淳,做事向来四平八稳,历史上也从未得罪过东林党人,怎么就跟他们干起来了?
嗯,这得去听听。曹化淳已经很久没有来跟自己较劲了,总觉得他好像在憋什么大招,心里毛毛的。要是能从温体仁那挖出些东厂的黑材料,也算是未雨绸缪了。
想到这里,他搓了搓手背,说道,“还别说,这天儿真是怪冷的,那就叨扰温大人,去贵府躲个暖吧。”
温体仁的眼睛眯成了一条线,“嘿嘿,秦少保请。”
到了温府,居然看到有四五个官员也在。
“秦少保,我给您引见一下,这位是吏部左侍郎邱秉真邱大人,这位是礼部仪制清吏司郎中王铮王大人,这位是……”
秦书淮笑呵呵地一一与他们打了招呼。心想,原来温体仁这老小子近些年也没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