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拐八拐的,终于在寺院边的一座小院前停下了。元姐一路注意着,这里的小院看起来都差不多,一砖一瓦都透着不问红尘的的冷淡味道,错落有致地沿着山路分布。他们面前这座几乎是在路尽头了,紧挨着山林。近日进香的人不多,此处更显得十分安静。
师父把他们引到了地方,留了个小沙弥帮忙收拾一二便回去了。韩家自然带了人手,秋云、冬砚和李二叔都是在的,小沙弥见无事可做,也走了。
“舅母他们还没到么?”好不容易逛完了寺院,又来到了住所,还是没二舅母的身影,元姐皱起了眉。
“小丫头这般急性子。”韩先生撇了元姐一眼,“稍安勿躁,让冬砚给你变戏法。”说着给冬砚打了个手势。
冬砚接了指令,退出了正厅,往东厢去了。
“咦?他这是干嘛去?”元姐好奇起来,伸了脖子往外瞧。
“换了衣裳再过去看,如此风尘仆仆,怎么见你舅母?”韩先生说了,舅甥二人便各自换了衣裳。
“老爷,好了。”冬砚过来回禀。元姐见他衣摆上还沾了些灰,心中更好奇了。
韩先生也不再吊她胃口,带了她朝东厢房走去。进了屋子,元姐便傻了眼,这哪里是厢房,东墙上居然开了扇门。
“这也是舅舅安排的?”元姐瞪大了眼睛。这其实是两扇门,两边朝向,得同时从两个院子开了,方可通行。元姐可以看的出,冬砚身上沾的灰尘,正是搬走挡在门前的书架时弄上的。
“这可早就有了。近千年的古刹,多少人多少事,谁说的清楚呢?我们不过借古人的光罢了。”韩先生微微的笑,又道:“走吧,你二舅母还等着我们呢。”
一行人侧了身通过这道窄门,对面的厢房里已经有人等着了。是个到了束发年纪的男子带了个小厮。男子身着宝蓝色直裰,身形消瘦,长得与韩先生颇为相像,见了韩先生便跪下行礼,道:“小侄见过三叔父。”
“赞儿快起来。”韩先生见了自己的亲侄儿,也颇为动容。他离家时,这孩子才不过五岁,如今已是翩翩少年郎了。韩先生上前一步扶他起来,又拉了元姐:“这是你表妹,元姐。”
“赞表哥。”元姐知他便是二舅舅家的长子,外祖家孙辈中行二的林赞,赶紧屈膝行礼。
“表妹有礼了。”林赞不敢抬头打量她,只瞥见她的裙角。这位表妹身世如何悲惨,林赞也略知一二,由不得对她心生怜爱。
“你母亲还等着,我们快过去吧。”韩先生发了话,林赞便带了二人去往隔壁小院的正厅。
正房前站了个丫鬟,见一行人过来了,匆匆行了礼,便打了帘子禀告屋里的人。
说话间屋中人已迎了出来。当先便是位三十出头的妇人,身着浅灰色蓝边褙子,形容富态,还未出声已泪流满面。
韩先生见了她深鞠一躬,声音哽咽,叫道:“二嫂。”
那妇人正是元姐念叨了一日的二舅母安氏。安氏侧身受了礼,看向韩先生更是拿了帕子拭了眼,道:“三叔怎的这般模样,便是你二哥在此处也识不得了。”
“如此更好。”韩先生呵呵地笑了。
这边安氏已是瞧见了元姐,见她傻愣愣的盯着自己,不说话也不动,只抿了嘴扑闪扑闪的往下掉泪珠子。安氏心痛难忍,再顾不得礼仪,上前一把抱了她。
“元儿我儿...?...”元姐多久没感受这般妇人怀抱的温暖了,她知二舅母最是疼她,她从小到大不少衣服,其实都是二舅母亲手做了给她寄来的。当下情不自禁伸手搂了安氏的腰,娘俩哭作一团。
这般情景惹得院中人皆落了泪。韩先生忍了自己心中的酸涩,好言安抚了二人,一家人才转入屋中。
除了安氏和林赞,二舅家的表妹,林婧也在。一家人相互见了礼,才落座用茶。
“爹和大哥二哥他们都还好吧?”韩先生当先问道。
“好着呢。爹习了一套养生拳,早晚都要走两趟,过年时还嫌大嫂给他备的袄子太厚了呢。”安氏摇了头笑道。
“可不是,祖父还要教了我。那般踢腿甩臂的,我再不跟他学的。”婧姐儿是个欢喜的性子,比元姐小两岁,说话间眉眼弯弯,甚是讨喜。
众人哈哈大笑,又捡了林老爷子的趣事说笑几句,屋里暖融融的。
安氏搂了元姐坐着,见她乖巧懂事,摸摸她的脸蛋,禁不住道:“跟她娘可真是像。”
元姐也知道二舅母安氏和她母亲林淑韵是自小的手帕交,一同玩耍,一同长大。后来安氏嫁到林家来,也算是林淑韵促成的一桩好事。安氏和元姐的二舅林书岳多年琴瑟和鸣,可元姐母亲却追随了自己的丈夫共赴黄泉。
当年的事,韩先生早早就告诉了元姐,只盼她明辨是非,不怨天由人。元姐的父亲靳赋毅,当时是新晋的监察御史,直言不讳得罪了吴王。吴王心中不忿,手段狠辣,很快便使人设了圈套陷害了靳赋毅。靳赋毅被判流放,吴王还放话让他死无全尸。靳赋毅人如其名,生性过于刚毅,可过刚易折。靳赋毅不能忍受此等折辱,投了江。元姐的母亲怕吴王还要报复,也怕给娘家招来祸事,便带了不到三岁的元姐隐姓埋名,准备远走他乡。可她经了夫死家散,身心俱疲,没多久就疾病缠身,撒手人寰。临死前她把元姐交给了自己年仅十六岁的亲弟弟,林书岚。
林书岚和林淑韵皆为元姐外祖林老爷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