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牧走了之后,天气越发地冷了,村里农事也停了不少,韩先生加多了学生们的课业,元姐只得自己在后院看看书写写字。好在今年有了兔子相陪,元姐倒也不那么无聊。她还给兔子起了名字,灰色多些的那只叫小驴,黑色多些的叫大牛。韩先生听她这样叫的时候正边喝茶边看书,听她这样一喊,一口茶水全喷到了书上,搞得好不狼狈。指了她的鼻子,笑骂道:“好好一对兔儿,一个成了驴,一个变了牛,亏你想的出来,小促狭鬼。”
元姐歪了头嘻嘻地笑,还继续这样叫着。
今日元姐也是自己呆在房里,天擦黑的时候李二婶来了。元姐见她这个时辰上门,倒是心中有数。果然,李二婶抱了一小包衣服朝着元姐的西厢房来了。
“是先生的衣服呢,元姐快收好吧。”李二婶这样一说,元姐就知道了,这是他们的暗号,大概是外祖父回信了。
李二婶一走,元姐就抱着衣服去了书房。
韩先生将信细细读了一遍,放下信时,元姐见他眼角眉梢都带着笑意。
“你二舅舅谋了枣阳县的县丞,文书已经下了,不过月余便到会任,等他们安定下来,我们也去瞧瞧。”元姐的二舅舅于万嘉二十八年中了举之后,两次会试皆未取中,如今谋了实缺外放。
“呀,竟真的来了这边,我记得舅舅说过,枣阳县是帝乡呢。”汉光武帝刘秀便是枣阳人。
“是啊,枣阳的县丞可是难得的缺儿,你外祖父没少费心思啊。”韩先生并没说,枣阳县丞的位子,他已经盯了很久了,一家人早早就打算起来,自然比旁人多些把握。
“那二舅母和表兄表妹他们都会来吗?”想到从未谋面的兄弟姐妹,元姐忍不住有些雀跃。
韩先生见她这样,心中酸涩,摸摸她的头发,道:“都能见着,你外祖父还说了,让我们过了年搬到光化去,到时候也要让元姐上女学了。”
“啊?我这样的也能去上女学?”元姐睁大了眼睛,一副不能相信的样子。
韩先生心里一阵一阵的疼起来,“如何不能?舅舅在此处筹谋了这么久,难道连个女学都不能让你去上?”说着又怕吓了她,柔声道:“女学里教的那些你都是会的,只是让你去见识些大家小姐的行事做派,身份的事再不用担心的,都有舅舅在呢。”
韩先生说了这话,元姐便信他,不出几日,村里人都知道韩先生时来运转了。
“真真是好人有好报。韩先生四年前给了个外乡人一笔回乡的路费,谁都觉得那钱打了水漂了,我当时还跟着肉疼来着,你们猜现在怎么着?“陈五家的最是消息灵通,得了这件大事如何能藏着掖着,已是东家西家的说起来。
众人见她还卖官司,赶紧扯了她坐下,端茶递水的,让她赶快说,陈五家的也不再吊人胃口,道:“那人得了那一笔钱也没败坏,自己省吃省喝的,买了些货回去,竟尽数卖出去了,有了本钱便做起了南北买卖,如今已是发了家成了大财主,又来找了韩先生,要报答他呢。”
“哎呦呦,这可了不得了,那得还他多少钱呀?”
“多少钱咱不知道,有了钱也得能花出去。要不怎么说韩先生时来运转了呢,”陈五家的说着小了声,众人皆上前围着她,又听她道:“先前得罪的上边的人也挪走啦,听说还是灰溜溜的走的,这下韩先生可要翻身喽。”
此话一出引得众人惊叹不已。
“那韩先生怕是在村里呆不长了吧?”家有学龄小儿的却有些急起来。
“说是收拾东西了呢,怕是过了年就搬了吧。韩先生走了社学也不能空着,还得有别的先生来呢,怕什么?”
“也是咱村好运道,遇上韩先生,你看钱户村,前年才起了社学,先生更是三五天不来的,再看我们这儿,可都出了俩秀才了......”
这样的大事一出,村里就跟炸了锅一样,怕是半月都不能消停了,连元姐这儿都免不了热闹起来。
“元姐,你们是要搬到镇上还是县里?”秀姐一大清早便跑来问了。秀姐的哥哥是村里第一个秀才,正是韩先生给启的蒙,后来又把他送一道颇有些灵性。元姐和村里的丫头们往来的并不是太多,各家的丫头都要跟了爹娘做活,似元姐这般大的已是相亲绣嫁妆了。只秀姐和她年龄相仿,家中又有读书的种子,才能时不时地找了元姐说话。
“约莫是县里吧,昨儿听舅舅提到,要在光化买个小院呢。”元姐边说边打络子,她绣工实是一般,只打络子还行。
“咦,我大哥还说呢,若是搬到了县里,他去请教先生可不是方便?”秀姐的哥哥如今在县学里读书,极为尊敬韩先生,年节的都要来跑一跑。
“回头定给你捎了信的,若是去县里,必去找了我。”元姐对这个唯一说的上话的小友甚是不舍。其实她对整个村子都是不舍的,毕竟在这里长大,一草一木皆有感情,如何能欢天喜地的搬走?
年节一天天近了,上门的人也多起来,韩先生舅甥二人自是不得闲。外乡人回来答谢韩先生,送铺子送银子的事十里八乡都知道了。韩先生原也小有资产,只不过得罪了人不敢张扬,镇东头那家笔墨铺子便是韩先生的。如今韩先生更是发达了,外乡人一出手便是一家光化县的茶庄,连掌柜伙计都一并留了下来。
有了钱财自是不能独享,家家来送礼的都得了丰厚的回礼,且还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