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轻叹:“没人比我更有体会了——流言和无端的指责,真实的是可以毁掉一个人的啊。”
*
康念没开车,是卫书洲的司机把她送回来。
夜色已深,她喝了点小酒,头晕目眩,有点站立不稳。
摇摇晃晃走到单元楼下,温礼正等在门口。看到她远远走来,他跑过来把她护进胸口。
“这么晚还一个人走夜路,万一遇到小流氓,你准备怎么办?”他声音里有隐隐的责备,合着满腔的担心说出来。
“没事。”康念在他怀里扭一扭,这不是还有你么?
走了两步,温礼单手拉开门。康念却不进去,反而一抬脚尖,搂住他的脖颈,往下用力一点,深深吻上去。
她的唇齿间是清酒的气息,撩人又浓郁。温礼被她试探几秒,反客为主。
康念却在得到回应的下一刻抽身,躲进单元门内。
她捂着嘴低低的笑,脸颊上红润一坨,娇艳可爱。
“你这是在玩火,康康。”温礼被她撩起,咬着牙说出这话。
“那你来追我,追到我,我就和你,嘿嘿嘿……”
她跑进电梯,快速按下楼层号,关门的瞬间,温礼跻身进来。
“这下你还能往哪儿跑?”
康念朦朦胧胧,咯咯的笑:“不跑了,让你追上了,就不跑了。”
温礼温柔的看着她,没有对她做什么。电梯上到楼层,叮的一声,轿厢门打开。
他牵着她的手带她回家,倒了一杯水让她清醒一下。
他坐在她对面,痴痴看她,听她说:“温礼,我把我该解决的事情,解决好了。”
温礼嗯一声。
康念又说:“那你呢?”
“我?”
“余静若和薛老三的事情,你都知道吧?”
温礼抿抿唇,无所谓道:“过去的我都不想知道了。”
康念看着他,想了一会儿,说:“……也好。”
两个人从沙发上挪进房间里。康念在他耳边厮磨,“这个世界真小,兜兜转转,大家都是熟人。”
温礼亲她的锁骨,低声说:“小也有小的好处,至少让我遇见你。”
康念躺在床上,歪着头。
他说得对。
——
入秋后的b市还很闷热,从一个逃不脱的酒局上出来,程灏开着车往二环的家里赶。
小丫头病了,家里的阿姨又请了假,程灏把车开得飞快,担心小丫头有没有好好吃饭。
停好车,他站在车边抬头看,家里亮着灯。
开了门,一个人影正带着围裙在厨房里穿入穿出。
程悦听到开门声,探头出来,看见程灏,笑脸迎上去。
“爸爸!”
程灏心里像抹了蜜。把小丫头抱起来,摸摸她的头,“有没有好好吃饭?”
“嗯!”程悦点头,指着厨房,“江叔叔听说我一个人在家,就来给我做好吃的。”
江城儿从厨房里出来,摘掉围裙,面无表情。
程灏把程悦哄进房间,同江城儿去阳台上说话。
打开家门的那一刻,看到在厨房忙碌的身影,他有一瞬间把江城儿当成了康念。他从没有在人前承认过,无论他怎么否认,康念在他心里的分量是比其他人都要沉重的。
江城儿曾说:“我看你要用多少年,才会承认你其实是爱她的。”
现在不过才过了四年,他已然内心荒芜成灾。
他是爱她的。
至少是爱过她的,可曾经不自知,他亲手把她推进地狱里。
夜风吹来,带给他一点勇气。他从公文包里抽出一份彩色打印的资料,递给江城儿。
江城儿眉头要打结,“哪来的?”
程灏心中早已平静,慢慢说:“康念托卫老二带给我的。”
“那她什么意思?”
“她说以后井水不犯河水,让我离她远点。”
也许是深夜喝过酒,程灏的嗓音比起白天阴沉了很多。江城儿心绪复杂,盯着那一小叠资料第一页的心电图,说:“她还是以前那样心软善良。”
听到这个评价,程灏笑了,半晌儿,摇着头没说话。
过了一会儿,江城儿问:“那你什么打算?”他抖着那沓a4纸,“如果她捅到纪检委,足够你身败名裂。”
程灏正点烟,火苗一燃一灭,抬起头,淡淡道:“我知道。”
江城儿皱眉。
程灏深深吸了一口,吐出烟雾。
“她为什么学不乖呢?永远这么优柔寡断,总是任人欺负。”
江城儿蹙眉瞪着他。
程灏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又说:“她是用一片真心赌对方良心发现,弃恶从善?”
江城儿隐约有怒气,沉声道:“程灏,你够了。”
程灏侧头看看他,嘴角一扬,“怎么?你别告诉我你被她掰直了,你……”
话没说完,被一拳打在脸上。
程灏手里的烟掉在地上,嘴角被江城儿的拳头擦破一点皮,渗出丝丝血迹。
“做人渣就这么让你快乐?”
程灏顺势坐倒在地上,垂着头,没回应。
过了很久,他也不知道江城儿还在不在阳台。他闷着声音,第一次流露出痛苦神色。
“我很难过。我他妈真的,很难过啊。”他说。
他开始后悔了,为什么当初执意要毁了那么干净的她。
也许有病的是他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