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一十八章太平湖
新凤霞是文艺界重要人物,是文化部的脸面,于是文化副部长亲自出面却说新凤霞,要她与吴祖光离婚并且划清界限,立场。
一向很怵官员的新凤霞却第一次反驳组织,“王宝钏等薛平贵等了十八载,我可以等祖光二十八载。祖光是好人,我等他。”
副部长恼火地让新凤霞出去,新风霞哭着跑了出去,面对外界的压力,她说“评剧是我的生命,吴祖光是支撑我生命的灵魂,不能两全,我宁要祖光。”
因此,她被评剧院内定成了右派。
当时她才三十一岁,风华正茂的年纪,蒸蒸日上的事业,还有艺术的巅峰时期,她是全京城最卖票的名角之一,有她的剧,不管是评剧,话剧戏剧,全部都是一票难求,她一个人养活了整个话剧团。
名冠京华,毫不为过。
而为了爱人,她甘愿放弃这所有的一切,光环,荣耀,财富,她深爱评剧,但是她更知道,什么是更值得事情。
那天的最后一场戏,都不容她谢幕,就被带回后台,换上工作服做倒痰盂、扫厕所,服贱役、受虐受苦。
墙倒众人推,新凤霞当红的时候所有人都捧着她,尽管她从不差别对待任何人,但是就是有恶毒的人眼红嫉妒,在她被贬的这段时间,受尽了折磨。
虽然很快,总理便替她摘了帽子,但是依旧没有改变她右派的待遇。
去外地演出的时候,剧院在后台张贴了大标语“大右派吴祖光的老婆新凤霞不要翘尾巴”,以此警示观众与记者不要接近。
但是,观众对于新凤霞的热爱是无法改变的,在上海演出的时候,每逢新凤霞主演的时候场场爆满,其他人主演的时候则上座就少了很多。
新凤霞委屈的时候格外想念丈夫,老舍劝她多写信,她不会写,就用符号代替,或者画幅画,大小琐事都告诉丈夫。在此期间,吴祖光也写厚厚的信给她,还写了很多“枕下诗”借此抒发压抑的情感。
书信成了夫妻之间唯一的安慰。
吴祖光同去劳改的那批人,大多数人都死在了北大荒,但是由于需要利用吴祖光写剧本,所以他算是死里逃生。
三年后回到家,新凤霞带着三个孩子把家里布置得焕然一新,贴满“欢迎”字样的剪花、剪字,喜气洋洋的气象。
但是突如其来的变故以及被戴帽子时期悲惨的遭遇,让新凤霞心力交瘁,年纪轻轻就患上了高血压,身体也大不如从前,但是每天依旧要天还不亮就去郊外参加劳动。
终于巨大的精神压力和身体负担压垮了新凤霞,她在家门口昏倒了,吴祖光把她送到医院后检测出了脑溢血,需要疗养,住院的第三天,评剧团派书记来慰问,没有关心新凤霞的病情,只对吴祖光说了一句话。
新凤霞所有的住院费用,只报销这个医院的,其他费用全部自费。
对于一个为评剧团带来巨大声望和贡献的‘老将’,这就是组织的关怀。
夫妻二人早就释怀了,不过新凤霞身上另外一处病,让她痛不欲生。
左肢偏瘫以及左膝盖“半月板”损伤。
对于戏曲演员来说,唱念做打缺一不可,一旦腿脚不利索那将是致命的。
在这三年期间,因为吴祖光被划右,家里一切原有的东西都被‘充公’了,一夜之间家徒四壁,而当时半身不遂的吴瀛老先生也因为没有得到良好的照顾而意外去世,吴祖光的母亲年近九十的年龄也要跟着去劳动,最后累死在医院。
这三年,用家破人亡形容并不为过,新凤霞一个人拉扯着三个孩子,有多不容易,可想而知。
当时赵骊蓉也跟新凤霞相依为命,赵骊蓉是通过新凤霞进入评剧团的,后来第一任丈夫盛强也是新凤霞介绍,当时盛强与吴祖光也是工作上的好友,两家人算是至交。
但是盛强也跟吴祖光一样被划为右派,被发配劳改,在劳改过程中不幸重病去世,当时如果没有新凤霞,赵骊蓉很可能就失去了对生活的希望。
后来盛强与吴祖光一同平反,沉冤得雪,而赵骊蓉又与盛强的胞弟盛虹结婚相依为命,原本有希望的日子又被那突如其来的十年风暴撕碎。
那十年期间,所有的文艺工作者多被带上帽子,承受这巨大的精神压力,赵骊蓉在那时怀孕,因为受到了那些人恐吓,精神失常导致胎儿受损。
三女儿出生时便是个痴呆,在七岁时不幸夭折,这是赵骊蓉一生中最大的伤痛和遗憾,所以她格外喜欢女儿,将新凤霞的女儿当成亲女儿一样。
王耀把苏勇留在老太太身边,也是希望能弥补这个遗憾。
而在那十年中,吴祖光和新凤霞夫妇也受到了更大的折磨。
先是被好友老舍和梅兰芳等人批评,然后被那群疯狂的人带到孔庙前,史称‘红色庙”大院里将京城文艺界的权威人物(所谓的“牛鬼蛇神”)集中跪了一大圈。
那些人手拿棍、棒、皮带头猛打猛抽,一些著名作家都被打得血肉模糊,遍身鳞伤。
老舍一身伤痛回家之后,第二天天未亮,便自尽在太平湖中。
手里有一根拐杖,还有一部领导人手抄赠与他的诗。
‘风雨送春归,飞雪迎春到,已是悬崖百丈冰,犹有花枝俏,俏也不争春,只把春来报,待到山花烂漫时,她在丛中笑。’
虽然被意外被老友批,但是吴祖光却从未记恨,因为他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