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禀夫人,三爷和六爷来了。”
张氏看了一眼不远处长身而立的两个儿子,因是张氏寿辰,兄弟两个今日都穿了赭红的锦袍,并肩站着,裴三俊逸内敛,裴六轩昂洒脱,当真是风采神秀,格外出众。张氏不禁心满意足地一笑,故意扬声对丫鬟说道:
“既是他两个来了,这也没有旁人,都是世交,也不必拘泥那些虚礼,就不要回避了,叫他两个过来给几位夫人见礼才是。”
裴三和裴六并肩走了过来,站在凉亭外,先给张氏请了安,又恭祝母亲福寿安康。张氏便指着几位夫人一一介绍,裴三和裴六也都一一作揖见礼。
瞥见旁边那几个小娘子娇羞低头却忍不住眼梢暗觑的模样,张氏笑笑说道:“今日倒来了好几位小娘子,无非世家兄妹,没什么好拘礼的,你两个也见一见。”便指着介绍道:“这是王知州家的四娘,这是赵少尹家的二娘,这是方家的小娘子,那边两姐妹,穿绿的是周家七娘,穿鹅黄衣裳的是周家九娘。”
裴三眸光端正,在张氏介绍的时候,便只是客气有礼的颔首,几步之遥微微躬身一揖,慌得几位小娘子面色羞红,忙袅袅地福身回礼。
倒是裴六特意多瞟了那周家九娘一眼,只一瞧,便不失礼地移开目光,却恰好对上一旁静坐的姜采青,见她眼中一抹玩味看戏的神情,裴六微微勾起嘴角一笑,拉着裴三依礼去下首坐了。
“三哥哥,迟哥哥,你两个怎的才来?”薛婉华忽然噗嗤笑道,“三哥哥,你再不来,只怕人家要等急了。”
她这话一出,几位小娘子不禁有些羞臊了,尤其那周家九娘,一张娇嫩粉白的小脸便染了一层胭脂色。张氏不禁指着薛婉华笑骂道:“你这孩子,可叫我惯坏了,顺嘴往外说话。”
“母亲,人家说的错了么?”薛婉华面上十分无辜,俏皮地问道:“母亲,我是真的盼着三哥赶紧来的呀,三哥和迟哥哥不来拜寿,您还不得生气?”
她这话说的刁巧,此“人家”彼“人家”混做一处,打趣调笑了那几个小娘子一通,却轻松刁滑地一推干净了。
“你这张可恼的嘴!”张氏笑着指了薛婉华一指头,说道:“今日好歹是我的生辰,你也该招呼几位小娘子好生地玩,不帮我待好客人,净在这里卖弄你这张巧嘴了。”
“薛小娘子的性子却也活泼可爱。”一旁周夫人忙说道,“既是夫人寿辰,她们这些个晚辈来都来了,不如叫她们各人弄个心思给夫人贺寿可好?”
众人一听,当着裴三的面,周夫人这分明是想让自家女儿展示才艺了。张氏看了裴三一眼,见他端坐那里神情有些无聊,也不言语,却还是耐心坐着的,张氏忙笑道:“这提议好,听说几位小娘子堪称才女,不拘什么心思我都欢喜。”
这么一说,各家小娘子们便都行动起来,赵家小娘子和王家四娘一个写字儿,一个画画,就着眼前的景儿,很快合作了一幅松鹤延年图,张氏夸了几句,便叫人拿下去好生装裱起来。
周家七娘送的是自己绣的抹额,绣工倒也不错,周家九娘早听说琴艺十分好,自然是抚琴了。
姜采青不懂古琴,但听着那琴音舒缓清越,真觉得舒服悦耳,心里给了个好评。琴音一落,便又迎来一片夸赞。姜采青有心看了一眼裴家兄弟两个,只见那两位爷端坐一旁,面上微微带着客气的笑意,却并不多话,裴三装斯文矜贵也就罢了,连裴六都端着一副恭谨有礼贵公子的做派,还真是会装,书香世家的家教果然不是没用的。
薛婉华却忽然开口道:“周家九娘果然琴艺高超,不愧从名师学琴多年的。一时倒听得我也手痒了。”
“你倒是手痒了?”张氏笑道,“莫不是你也要想抚琴?平日里见你写字吟诗的多,几时都没练琴了?”
张氏这些话听着是打趣薛婉华,却分明透着喜爱,薛婉华心里知道张氏宠着她,便笑道:“周家小娘子抚琴,我也抚琴,岂不是东施效颦了?不如我变个样儿,给母亲弹一曲筝吧。”
她说完,很快便有丫鬟送了一架古朴的黑檀的筝来,薛婉华熟练的动手调音,素手一挥,轻快悠扬的曲子便流泻出来,宛如山涧清泉淙淙流淌,又像是一串串珠子洒落在玉盘上,那曲子听着,竟叫姜采青精神一震。
一曲终了,几位夫人自然纷纷赞叹一番,周家九娘惊讶地问道:“薛家姐姐弹的是什么曲子?奴家竟不曾听过的。”
“见笑了。”薛婉华笑吟吟说道,“这不过是我为了给母亲贺寿,自己谱的曲。这几日才写好呢,今日便在此给母亲弹奏,竟还有些生疏的,还请各位夫人和女公子多多指教。”
“这曲子真是美妙。早听说薛小娘子最擅长作诗填词,文采过人的,不想薛小娘子竟还会谱曲,真真是此曲只应天上有,我们今日当真有耳福了。”
这曲子……的确好啊。姜采青此刻心中真是翻江倒海,她用力攥了下手,指甲掐到自己手心,竟觉得手指尖有些发抖。
方才那曲子刚一响起,她心里便猛地一震,这曲调旋律不能再熟悉了,熟悉到反胃的程度,好像叫《荷塘月色》是吧,一首老歌。穿来这里之前,暑假里每天晚上天不黑,就会在她家楼下的小广场准时响起,一群老太太便随着乐曲跳起广场舞,曲子倒不难听,就是那高音喇叭每每吵得人头疼烦躁……
而薛婉华像是记得不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