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官窑烧制的瓷器专供皇室的原因,当时就算是烧制出的残次品,也必须打碎就地掩埋,以防流入民间。
米薇之所以震惊,不仅是因为它价值连城,还因为其中的一只杯子是曾经修补过的,而且这种修复的手法她很熟悉。
仔细端详着手里的瓷器,那只被修复过的杯子底部,从“大明成化年制”双行双方框楷书六字款中央一直到杯侧壁有一条长长的裂纹蔓延,顺着这条裂纹,有四枚大小不一的金色梅花钉固定了裂纹的两侧。相对于完好的另一只,这只破损的杯子多了一种说不出的韵味。
小心翼翼的触摸着那些古老斑驳的锯钉。米薇甚至能听到了自己“咚咚咚”的心跳声。
陶瓷修复历史悠久。可以说自从发明了陶瓷,陶瓷修复就应运而生。手法技艺虽多有改进,却也可以说得上是一脉相承。
直至今日古陶瓷的修复也多以粘接、填补为主。虽然能最大程度的复原器物的旧貌,但也受材料的限制。无论是任何材料,哪怕是科学技术如此发达的今天,随着时间的推移,修补的部分也会氧化褪色,在商业修复这方面任何大师都很难做到完全复原。
然而米薇手里的这只杯子却不同。这是一种传承千年却又濒临失传的传统技艺“锔瓷”。
看着杯侧壁明显新产生的裂纹,米薇才知道为何师父不肯出手,要自己这个徒弟来。
“米薇小姐,不知这杯子可否……”接下来的话宋翰没有问完。
米薇知道他想问什么,但此刻她却更急于知道另一件事。
“宋先生......”米薇略微犹豫了下还是问出了自己心里的疑问。
“可否告知之前是哪位大师做的修复?”
这对于米薇来说是一个很重要的问题。传世的东西不同与出土文物,向来讲究传承和来历。以宋翰这样的身份地位,到了他手里的东西不可能没有来历,尤其是曾经破损又被修复这样的大事件更不可能不作了解。
然而出乎米薇的意料,宋翰并不知道对这只杯子进行修复的是何人。
“这是内子的一位长辈所赠,至于是哪位大师修复的...那位长辈也未曾言明,只大约得知应该是上世纪二十年代的事。”
“上世纪二十年代...竟然这么巧。”说到后半句时米薇的声音很小,不仔细听很难听清她在说什么。
一旦到了自己的专业领域,米薇整个人的气质也有了改变。宋翰自然注意到了这点。如果之前米薇还给他的感觉还是一个涉世未深,面对自己时略略带有局促感的小女孩,那么现在的米薇全身都散发着一种自信,专业且有些咄咄逼人的气势。
“怎么,是谁修复的很重要吗?”
宋翰虽然热衷于收藏,但对于修复他确实了解的不多。
米薇听到宋翰的问话,不禁抬头对上了他了目光。这个时候她才发现从开始到现在男人的笔挺的坐姿就没有变过。
她小心翼翼的将杯子放入楠木盒子内,然后很郑重的对宋翰道:“当然很重要。”说完像是一句废话都不肯再多说,又低头将注意力再次放在了那只破损了的杯子上。
夫妇俩都没想到米薇的态度如此直接,默默的对望了一眼,都不知道该怎样接话。一时间屋子里的气氛竟显得有些尴尬起来。
不虞的神色也只是在宋翰的面上稍纵即逝。想到吕博明那句,‘这东西除了我的那个小徒弟,你怕是很难找到人了,这次你可是指望不上我这个老头子喽。’这师父古怪,徒弟也不遑多让啊。
罢了!他宋翰还不至于同一个小姑娘斤斤计较。见米薇看的认真也不愿去打扰她。给一旁的喻欣使了个眼色便坐在那边不再言语了。
米薇认真的看了很久,这是她第一次触碰这种国宝级的瓷器,透过杯壁她甚至能看见自己的指纹,惊叹于古代匠人的巧夺天工,她的思绪沉浸于那绚丽精美的花纹上,一时就忘了时间。
直到感觉有人将一杯热茶放到了自己手边,茶杯里散发出来的热气若有似无的掠过她的手背,一阵让人心旷神怡的清香窜进她的鼻子,才把她的思绪拉了回来。
她这才惊觉自己似乎老毛病又犯了。
抬头朝着来人不好意思的笑了笑,米薇接过热茶微微的啜了一口。从刚刚的情况看来宋翰对古陶瓷的修复并不了解,米薇觉得自己应该稍微解释下,便放下茶杯对他说道:“宋先生,您应该知道修复是个精细活儿,任何一个细微的差错都可能让您的这件宝贝变的一文不值。”
说到这仿佛意识到自己的态度有些太强硬,米薇略略停了停,缓和了了下语气才又道:“想必您也是知道‘锔瓷’的,我是在修复的基础上再做修复,如果不对它有各方面深入的了解我也没有十足的把握。”
米薇这么说并不是托词。中国有句古话,叫“没有金刚钻,别揽瓷器活”说的就是“锔瓷”。
锔瓷中最重要的一步就是要在瓷器上钻孔后锔钉,然后将碎裂的地方用锯钉固定起来。而且要做到恰到好处的“一锤定音”镶嵌到位,避免将瓷器打裂。期间的分寸的掌握之精妙,稍不留神就会让修复的器物粉身碎骨。
锔瓷分为粗活和秀活。不同于纯为修复生活用品为主的粗活,秀活在对瓷器做修复的同时也考虑到了修复后整体布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