丽妃向来直言快语,但是说的不乏道理。
宫中高位妃嫔就那么几位,无一有孩子。若是抱养了低阶妃嫔生下的孩子,也是无可争议,朝臣也不会说什么。
只是丽妃没想到,向来不争不斗的德妃,有一日也会想到这样的主意。
德妃手指一动,眼眸微垂:“妹妹说笑了,照料有孕妃嫔是本宫的本份,皇恩浩荡,皆是天恩,本宫也只是为陛下和皇后娘娘分担罢了。”
“起驾。”德妃一行人很快离去,丽妃眼望着她离开,这是头一次,德妃这般伶牙俐齿地和她争锋相对,以前真是小看了她。
丽妃眉眼一挑,顿时戒备起来——德妃恐怕是得了什么依仗。
青烟拿着匕首,脸上如木偶一般毫无表情。
杨玺站在她身后,目光无神地落在某一处,语气冷漠而迷茫:“我原本,打算放过你们。”
“放心,你死后,我会和父皇请罪。”
杨玺低头,望向自己的手掌心,喃喃道:“还是要死,我什么都改变不了……”
青烟高高抬起手,唐美人尖叫了起来。“我说,我说,是安庆王府……”
“砰——”门突然被撞进来,一室的昏暗被照亮。
“安宁!”
“杨玺!”
两个冲进来的人同时喊她的名字,也打断了唐美人的声音。
青烟深深松了一口气,终于等来了。杨玺却有些呆呆地站在那里,下一秒,她夺过青烟手中的匕首,扑上床榻,利刃扣上唐美人的脖颈,语气阴沉:“你刚说是谁?!”
杨钰和元烈瞬间色变,两人同时冲了上去,一人拉住杨玺,一人扣住了她的手腕去抢刀。
“放开我!”杨玺挣扎着,眼见着自己被一点一点拖远。
她就要知道那个名字了!
元烈紧紧抓住她手腕,刀锋在挣扎中割破他的手心,瞬间血如泉涌,染红了白色的衣衫。
血色让安宁的动作迟疑了一下。
太子紧紧从背后抱住安宁,在她挣扎的时候沉声说道:“安宁,德妃已经请旨,奉父皇口谕将唐美人接往长春宫将养,马上就要到了,你动她不得。”
唐美人离得极近,听得一清二楚,眼底蹦射出亮光来。
元烈挡在两人之间,忍住痛扣住安宁的肩膀,“听话,安宁。”
安宁越见他们护着唐美人,已经激发的情绪越加癫狂:“我恨你们!我恨你们!”
太子无法,一个手起刀落,将她劈晕了。
望着怀里瘫软下来的女子,太子又是心痛,又是悔恨,他抬头看了唐美人一眼,又朝元烈点了点头,抱起安宁朝外走去。
元烈想追上去,不想唐美人却痛呼:“元公子,救我。”
元烈止住脚步,朝青烟看去:“放了她吧。”青烟从善如流,上来收针,解开绷带,唐美人被解了绑,就朝元烈落下泪来:“我肚子里的孩子……”
青烟轻巧的将针收进随身的皮囊里,才转身在元烈耳边道:“殿下未曾有杀心,也是逼不得已。请元公子不要见怪。”
元烈望向她,叹了一口气,转而问:“唐美人的身孕可有碍?”青烟嘲讽一笑:“无碍,我们本家针法从未失过手,我不过是吓唬吓唬她,让她好好回答殿下的话。”话落,青烟看了看唐美人,嘀咕了一句:“算她命大。”话落,也出了门去。
元烈不知作何感想的摇了摇头,随手扯了什么东西绕在手掌上止血,语气诚恳:“唐美人,德妃娘娘就要来了,怎么说,你可知道?”
元烈心下担忧,德妃可不是一个任意揉搓的角色,也不知是得了什么消息,闯进乾清宫讨要了旨意,好巧不巧就在今天。
陛下竟然也答应了。
唐美人居心叵测,幕后之人还没有找出来,一旦被德妃接走,他们再想接触就难上加难。
而安宁今日的举止要是让人知晓,足以酿成大祸。
安宁,已经不是当初的安宁
唐美人望着元烈的神色,抓住元烈的衣袖:“元公子,我可以什么都不说,不会有人知道安宁公主做了什么。”她眼角尚有泪,将落未落,如盛开海棠上凝结的露珠
元烈低头望向她,目露疑惑:“你想要什么?”
唐美人在这样深邃静谧的目光下,止不住心神颤抖,却也鼓起了勇气:“只要元公子答应,在宫中助我一臂之力,保护我成功生下孩子。”
——是个聪明的女人。
元烈静静望着她,轻轻叹了一口气,神色俊美如天人:“我答应你。”
似乎许下了极重的诺言,带着些许不易察觉的怜惜。
杨玺走在又黑又冷的路上,她一步一步走着,好像前面有什么东西指引着她。
这里是地狱吗?
“姐姐,姐姐……”有小孩的哭声。
她停住了脚步,回头望过去。
黑漆漆一片,什么都没有。
杨玺继续朝前走去,没走出五步,衣服就被拉住。
她回过头,一个小小的男孩子坐在地上,身上穿着一件灰蒙蒙的小衣服,一边哭一边拉着她的衣服:“姐姐……”
这个孩子身上笼罩着光亮,那种柔和的,纯粹的光芒,从他身体里散发出来,与她身上笼罩的黑暗形成鲜明的对比。
小男孩长得十分得漂亮,有一双熠熠生辉的眼眸,额头上有一个红印般的流光溢彩的胎记。
杨玺拨开他的额发,辨认了好半天,才认出“受命于天”四个字。
谁会在一个孩子头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