屈政亮来了,当然不会是轻车简从的来求医,他还又带了一万大军,将进出桃园寨的交通要道牢牢掌控起来。
这些是宣谋出去确认过的,他还劝周霜等人,“其实这也不算是坏消息,对你们来说,一万人还是两万人并没有差别。”
其实周霜等人到了这个地步,并没有什么可畏惧的,反而多数人都恨不得冲出去与敌人拼个你死我活,正所谓杀一个够本,杀两个就赚了,江湖人士从来都是这样快意恩仇,死了怕什么,十八年后又是一条好汉!
可是偏偏不行,因为在他们身后还有无辜寨民。那些寨民中有白发苍苍的老人,也有活泼可爱的孩童,还有勤劳朴实的汉子和心灵手巧的妇人。
他们一起在桃园寨生活了好几年,彼此已经相处的如同亲人一般,像汤子锐这些常在寨子里的,几乎知道每一户姓什么、家里有几口人,他们甚至吃过人家做的饭,穿过人家做的衣裳,也带着孩子们上过山下过河……。
“老宣说得对。”周霜沉默片刻后,开口对大家说,“不管一万人还是两万人,我们小小一个桃园寨都抵挡不住。为今之计,只能尽量拖延,若是天不亡我,能让我们拖到鲁王举事或是屈政亮身死,屈昀自顾不暇,那此围自然可解,若是拖延不得,那也是天意,我等问心无愧就是了。”
生就同生,死则共死,倒也爽快。大家都没有异议,汤子锐自带着人进去内寨,与寨民明言如今形势,周霜则和夏小乔一起去给梅元化送信——老人家自那日之后也搬到了外寨来住,连葛中和琴痴都一起搬了出来。棋痴公输覃则去了南外寨,他是鲁班后人,精通机关之术,正好帮周霜守着南面。
梅元化接了信看过,提笔回信,说自己年迈、胆子也小,见不得刀兵,请屈丞相上山来,就在桃园寨正门外看诊。写完也绑在箭上射了出去。
信送出约一个时辰之后,外面包围的大军忽然整军,向着桃园寨逼近了约一里地后,齐声大喝:“杀!”
夏小乔听到动静就纵身上了角楼,亲眼见到外面军容齐整、铠甲鲜明,虽是千万人,却整齐划一,再有那声震四野的杀声,真是容不得人不战栗胆怯。屈政亮麾下号称百战之兵、悍勇无敌,当不是虚言,只可惜用错了地方。
她正皱眉暗叹,东门外的军阵之中,一员将领纵马上前,遥遥喝道:“里面的人听着,丞相说了,他没空看你们玩那些小花招,姓梅的要么现在下山去,要么就等着一个时辰后攻破匪寨、束手就擒。”
寨子里的人听见这句齐齐大怒,林跃飞就在夏小乔身后,气的当时就弯弓搭箭向着那将领射了一箭出去。他本就擅长暗器,又有内功辅助,这一箭可比寻常弓箭手射的势大力沉,那将领听见声音不对,后退不及,只能向旁栽倒翻下了马去。
角楼上看见的人纷纷叫好,这时梅元化的话也传了出来,林跃飞就领着人一起喊道:“对面的狗官兵听好了,咱们梅爷爷不知什么狗屁丞相,要看病就自己来求医,他老人家活了一百多岁,还怕死吗?大不了大家同归于尽!”
之后两边僵持了一个时辰,官兵就当真开始进攻起桃园寨来,他们还真的推了投石车上来,往墙内投掷大石块,好在外寨的人都是练家子,没什么伤亡,只有两处屋子被砸破了屋顶。
官军投了会儿石头,桃园寨居高临下回敬了几拨箭,两边就停了下来,官军就地驻扎,桃园寨里严密戒备,一时又对峙起来。
这一日直到天色全黑,官军都再没有动静,周霜安排了得力人手值夜,严防敌方夜袭,“按理说,他们不该跟我们比耐性,屈政亮的日子是有数的,难保这会儿不是在想什么阴谋诡计,大家都警醒着些。”
夏小乔看她都安排好了,就说:“我要进去看看叔父他们,晚点再出来。”
“妹妹只管忙你的去,要是晚了,直接在大院休息便是,不用出来了。”
夏小乔拉一拉周霜的手:“姐姐也要多休息,如今你是寨中主心骨,可得撑住,大家都指望你呢。”
这几天周霜虽然并没表现出明显的悲痛消沉来,但她短短几日就消瘦憔悴的不像样子,连鬓边都多了银丝。夏小乔知道她必定因关慕羽之死深受打击,只苦于担着桃园寨的重担,不能痛哭不能抒发,只把一切郁结在心里,夏小乔真怕她撑不住。
周霜轻轻叹了一声:“我知道,放心吧。我去南寨看看棋师父,你也进去吧。”
夏小乔也不敢多说,便与周霜分开,自己进了内寨。
官兵包围寨子已超半月,内寨再不复从前的热闹景象,这时天刚黑下来,外面路上就已没人走动,有些人家甚至连灯光都没有,也不知是早早就睡了,还是出于恐惧根本没点灯。就算是亮着灯的人家,说话声也轻得很,以夏小乔的耳力,若不是用心去听都听不到,那些淘气爱撒野的孩子似乎一夕之间都懂事起来,只安安生生陪在父母身边,再不敢吵闹了。
此情此景,再温柔的晚风也不能化解夏小乔心中的郁郁,她快步去了谢家人的居所,问候过听闻长子身死而病倒的谢夫人,便与谢子澄话。
“谢二哥在外寨排班值夜呢,我们都劝他回来,他却怎么也不肯。”
谢子澄这几日苍老了许多,连腰板都有些佝偻了,闻言只说:“让他去吧,这种时候,叫他躲在屋子里他也不能安枕。”
夏小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