汴京街巷上,这阵子穿着戎服的士卒特别多。
禁军家眷几乎都住在汴京城及城厢,主要收入就是军人的俸禄。因为居住不远,若要聚集成军,只要上面确定军令,三天内就可集结。
这回因要等卫军聚拢,期限是十五天。这么长时间,有的人先到,就在城里晃悠。
上面的建制改得面目全非,但底层武将和士卒几乎没感觉到任何区别。军令依旧来自指挥使,军饷由兵部发,不过多寡没变;出征前给的安家费也照旧。
也有些不同,前几个月装备了火器,训练了一番,很简单,乍用感觉麻烦,但实则比射箭简单多了。大伙儿也愿意学,职业兵的饭碗就是打仗,会使用各种兵器对他们来说、如同匠人的手艺,不怕学得精,就怕师父留一手。
另外戎服也发了新的冬装。
大伙儿换上后,便不想再穿旧的不舒服的戎服了。新戎服板整好看,众人相互瞧着,纷纷赞道:“不错!不错!”
皇帝陆飞毕竟是禁军武夫出身,待兄弟们还挺好!上头大将是不是被削了兵权,大伙儿不管,反正而今底层将士们的待遇有增无减,好衣裳好伙食,各种厚待让众人觉得皇帝并未忘记他们……毕竟这时候许多庶民还吃不饱饭。
……此时迎来了大朝,这是陆飞亲征西夏之前最后一次正殿大朝。汴京文武数百人在大殿上朝贺。万岁殿外面,还有上千人在开阔地上对着巍峨的大殿行礼,他们是随行大臣进皇城的随从,以及一些小官吏,连皇帝也见不着。
殿上的宦官,外面台基上的文官,同时当众宣读了大圣王朝皇帝的诏书。
大致意思是,中原有厚恩于党项人,唐代朝廷便把西夏等丰腴宽广之地划归党项人居住牧耕。但党项各部首领忘恩负义,不尊皇权,勾结敌国,背弃朝廷,日渐成边关之患,便要兴兵问罪。
“……大圣王朝皇帝乃上天之子,奉天命而为人主,统宇内四方之民。不尊天理道德者、不义者,王师伐之,替天行道……”
台基上双手捧着诏书的文官,长身而立,声音缓慢而宏朗,仿佛在四面宏伟的城楼宫阙之间回响。那气势口气不容置疑,天授君权,句句都绑架天意,既然皇权是天命,那皇帝的意志就是最基本的公理。皇帝说西夏不义,它就一定不义!
外面一大群人纷纷跪伏高呼:“天佑吾皇,万寿无疆!”
接着第二道诏书,在皇帝出征期间,授命大圣王朝周皇后代天子摄政,统国内军政之权。
殿内读完诏书,宦官王方便上前唱道:“有事启奏,无事退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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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薇怕热还怕冷,她出现在宝慈殿时,身上裹着严严实实的貂皮,白的毛领子衬托着那张朱红齿白的脸,司发艳丽。
所有的嫔妃和重要女官都聚集在这里,包括谨妃拓跋沉香。宦官周久之道:“皇上旨意,亲征平夏期间,由大圣王周朝皇后统领朝廷军政。”
一群女子把双手捧在绶带下方,动作柔软地屈膝,齐声道:“恭贺皇后。”
拓跋沉香也跟着行礼,张了一下嘴混在人群里,却没吭声。她无法阻止这场战争,此时作为党项人,却在大圣王朝祝贺,实在尴尬极了。人很多,但她觉得自己是孤立的。此时真不想呆在这里,想找个地方躲起来!
周薇此时肩背笔直,神色之间一副尊荣俯视众人的样子,自信而从容,缓缓说道:“我乃女流之辈,本不愿染指朝政,怎奈皇上信任,将大事托付于我,不能推却。只得勉为其难,代掌国器,这等操心之事,又深感重任,我不觉得是好事,没甚么好祝贺的。”
这句话里有真有假,周薇确实推辞过,认为自己权力太大,但陆飞竟然说没甚么能给她的,总觉得对她不够好……
周薇想到这里,艳丽的脸上浮出一丝红晕。
下边的贵妇们纷纷道,“皇后治国,定能国泰民安……”
周薇又转头看着站在旁边的没藏黑云,当众道:“我在外廷期间,后宫诸事,便由东皇后作主。”
几乎已经被汉人同化了的没藏黑云顺从地说道:“一切听姐姐作主。”
陆飞册封东西二后,并未分高低,遇事之时只以皇帝之命以区别。
周薇当即又道:“以房氏、习氏为尚宫,留在东皇后身边,协助后宫诸事。”
房氏和习氏急忙屈膝道:“谢大圣王朝皇后信任。”
周薇虽然在这宫里很久了,可真正信任的人没有几个,连白娘子她都不知道是不是该完全相信。
周薇不再说别的,当下便起身道:“时候不早了,本宫这便去万岁殿。”
周久之忙道:“禀皇后娘娘,车仗已在宫外等候。”
一大群女子簇拥着周薇出宝慈殿,待周薇让侍女搀扶着上华贵的马车,一片人鞠躬大声道:“恭送大圣王朝皇后。”
宽敞笔直的长街,从半透明的黄色帘子里看着远处的宫阙,颜色泛黄,朦朦胧胧,分外不同。车驾缓缓地从正中行驶,仿佛走在通天大道之上,能在这里乘车随意行走,那这天下便没有她不能去的地方!
周薇端正地坐在上面,脸上带着从容的微笑,举止之间轻柔,她这样柔软的样子,却没有人敢对她丝毫不敬。沿途遇到的人,全都躬身鞠躬侍立于道旁,等着她的车驾过去。
……陆飞也在万岁殿,他在东殿里接见了曹彬和寇准,交代一些事。这次主持前营军府的大臣是潘美